邦彦抽回手,满脸不在乎。「这不过是胎印,受之父母,岂是自己能随意选择的?」
「这是你欠她的,应当该还的。既然以生死为起誓,便不可违背。余情前世未了,今生才来回报。」老者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显得很感慨。「上一世你的命,总由她牵引,从来都由不得你自己作主。」
「我不信!」邦彦一掌拍至桌上,颇为恼怒。「胡说!」
「千错万错,是她不该左右你的命,所以这辈子才落得如此下场。」
对方说的话,就如同曾将他的心给挖出来看得仔仔细细,才会知道他的梦境。
「你造下的杀孽,因她而起,由她来担,这理所当然。」老人眼神冷冽,深藏太多的玄机。「她依约前来,带着同样的印记,你可以一手推开她,彼此之间斩得一干二净。今生她只为你神伤,你能别无牵挂。但……最后也只能孤老终生,虚度余生。」
他说得煞有其事,邦彦听得心里颇为不悦。江湖术士之口,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惟恐天下不乱。
「你的孤寂,要自己来扛,无须拖个无辜之人,让她为你而偿。你若执意占着错配的姻缘,只怕此消彼长,消的永远是对方。」
邦彦瞠大眼,心底徒地窜起一股火,他是在诅咒谁的命,是杜瑾湘?还是他?
「荒唐!这太荒唐!」
「若不信老夫,罢了。」老者屈着身子,抚弄掌心里几块铜钱,撞击的声响清脆得太过响亮。「但,要相信自己的真心,也就无须悔恨……」
邦彦别过头去,俊脸固执得个愿多听恼人的话语。
然而,在下一刻邦彦回头,还想多辩驳些什么,却见身旁——
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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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书斋前,柳君今沉稳的神色中,带有一丝的冷静。推开门扉,她如入无人之境,再轻巧地带上门。
手里握着一只帕巾,柳君今疾步走至桌案旁,在几经搜寻过后,她提笔在素帕上抄起密函中所有内容,然后迅速地收折好,塞进衣袖里。猛地,心口如有一团火焰焚烧,她额间布满豆大冷汗,疼得令她不禁跪跌在地。
「好痛……」她大口喘气,双颊红润的色泽,立刻褪成苍白的模样。
她到底是怎么了?从前她身子骨虽然不特别硬朗,却也没犯过这样的疼痛。
拭去额间冷汗,柳君今奋力爬起来,收拾桌面的上信函,恢复成无人动过的模样,怕是被瞧出端倪。
一幅军用地图,被摊在一旁,柳君今轻轻推开,天下关邑尽现在眼前。她抚着某处最不起眼,被标记成印的城池,那曾是她留下许多回忆的一处境地。
她仍旧记得,那风光美得教人屏息,虽处偏僻,也不繁华富裕,可是他们总能自得其乐,无忧无虑。
直到后来,一只旌旗让她的世界毁天灭地,她眼见视线所及之处,成了炼狱,活生生地上演在那片风景之中。
按着心口,那热烈如火灼烧的触感,仍是持续蔓延,欲吞噬她的神智。
柳君今脚底踉跄,一双手倏地自后头搀着她,让她站得稳稳,未跌坐在地。
「大人……」
「你人不舒服?」邦彦方回到府里,走回自己的别院里,见她身形摇摇晃晃,脚底没踏扎实,就知道她定有古怪。
「没有……」柳君今大口喘气,调理紊乱的气息。「我回房歇歇便行。」
「老毛病?」见惯杜瑾湘的病病痛痛,邦彦如此猜测。比起一般女人,她略显单薄,若说是药罐子,邦彦想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惊讶。
「欸……」柳君今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懒懒地应声,让邦彦搀进房里。
邦彦推开门,将她小心带进房,扶着她躺上床。弯下腰,他一并替她脱了鞋,让柳君今很吃惊他这样的细心,却也感到别扭,急忙喊着。
「不!我……我自己来。」红着脸,她没想过他的细腻。
邦彦拍拍她的肩,扶着她躺回床上去。「照顾人这点小事,我还会做。」他边为她脱鞋,边说道:「别瞧我这样,我也不是什么好命的少爷,在战场里,任何大小割口子,我们都要自己科理。」
一股温暖流进柳君今的心底,跌入他无心布置的温柔里,迷惑了心神。为什么,她命中注定会遇见他?
「大人征战过几回?」
「数不清了。」坐在床沿,邦彦瞧着这许久没人烟的客房,因为她的住进,增添了一丝人气。「哪一回,不是活里来、死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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