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卉夺下了宜世的酒杯,他索性拿起酒壶直接往喉中倒酒。面对妻子的劝慰,他一把拉过她,“藉卉,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当了十年的家,现在居然被人轰下台。”他自己不想干欲请辞是一回事,因为不够格被人剥夺当家人之位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若觉得这个家太难当了,索性丢下当家人的身份,咱们俩安安静静地过我们的小日子,我伺候你,就像小时候那样,不好吗?”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俩相依相守,这才是她梦想中的日子。
“可我们不再是孩子了。”虽然他也很想,可现实摆在眼前,诸多的烦心事,他可以不理吗?“我不在乎自己是否坐在当家人的位子上,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努力了十年,就这样被人否定,被他们一脚踢开。”
把酒当水,他一饮再饮,“又不是我想做当家人的,当时弟弟们都还小,小叔硬是扶我上位。十年!整整十年!我辛劳了十年,为乜家挣回今天的局面,如今才出了一点点事,他们就赶我下台。他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了?”
苦酒易醉,带着几分醉意,宜世反复地说着自己的不甘心、不情愿,还有压抑了这许多年的苦闷。
拥着如此脆弱的他,她在他的耳畔一遍遍地重复着:“你放心,就算所有人都不管你,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同样是酒,却醉倒了别样的人——
“还真给你说准了,那些矿主果然推举四爷上位。”意栖坐在凉亭下,随手取了宜幸备下的佳酿,一饮而尽。
好酒!三爷总是识得最好的东西,并且毫不吝啬地让自己享受其中。
“平日里看你吊儿郎当,没想到你也有洞悉周遭的能力。”意栖不止一次地在想,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三爷到底有着怎样的真面目。
可惜,他不想表露,便无人能知。
“你以为,接下来事情会怎样发展?”
“小叔会从旁帮助老四上位。”宜幸笑笑,“这只是我的推断。”
他的推断还真有趣得紧,意栖不信,“即便考虑到兄弟之情,四爷也不忍心取代大爷坐上当家人之位。再说,梓爷辅佐了大爷近十年,他会调转头帮四爷吗?”
“我们兄弟四人中,小叔最紧张的就是老四——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意栖讨厌他后面的那句话,拿起酒杯,他向他讨酒喝:“倒酒!”
“别看你瘦不啦叽的,真要我背你回房也是件挺累人的事。”夺下他的酒杯,宜幸觉得还是别让他喝醉为妙,“琴在桌上,抚一曲来听听。”权且当做他的下酒小菜。
看在他请他喝好酒的分上,意栖乐意为之,“要听什么?”
“《凤求凰》。”美酒浅酌,他一向懂得享受美好的事物,听曲也一样。
意栖手抚在琴弦之上,不曾弹拨,“那可是司马相如为卓文君弹奏的曲子,我最不喜欢司马相如,你知道的。”
宜幸点头,少时夫子对他们讲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那段佳话,意栖总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他问他缘故,意栖却给他念了一首诗: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意栖说这是司马相如丢下卓文君将娶茂陵女为妾时,卓文君所作的《白头吟》。传说司马相如见到此诗便没再纳妾,意栖却觉得这男人没再纳妾的真正原因是卓家所拥有的财富足以扶他青云直上,亦可如践踏泥土一般将他踩在脚底下。
那时候的意栖不过十三岁,初入乜家。说这话时,他满脸的愤世嫉俗让宜幸记忆深刻。
“你认为司马相如背叛了他许下的海誓山盟?”
“我以为每段婚姻本身就是一个海誓山盟。”
意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之所以喜欢跟三爷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可以带给他在乜府里最大限度的快乐,“弹一曲我新谱的曲子吧!你是第一个听到的。”
“东西我喜欢古的,美人我喜欢新的,你的曲我权当美人来赏。”
端着酒杯,宜幸听意栖的琴音绕梁……
梓爷从鹏举厅出来,被这琴音引得绕道前来。远远地看见意栖抚琴,宜幸倾听,他们相知相交的情景让他忘了所谓的“断袖分桃”之说。
最近他常想,如果意栖是个姑娘该多好。
安北城的秋天散着雾气,望着沉醉在雾气里专心弹曲的意栖,梓爷的神思飘到了数年以前。
意栖跟他娘可真像啊!同样的擅长琴棋书画,同样的聪慧雅静,同样的善察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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