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获得真正的满足,想要宁静的生活在这尘世间,想要为人所珍视,也开始想要学着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姜媻嬷嬷,姜媻嬷嬷,姜媻嬷嬷……小活佛大概不知道,他那一声声的“嬷嬷”,叫得有多像“妈妈”。
缳莺的身体被掌风与鼓声余劲带出,在夕阳残照之中,坠向了悬崖深处。
“蜀道行,虽然彼此并无交情,甚至是仇怨极深,但看在曾为故人的份上,可否请你帮缳莺一个忙?”当日,缳莺将舍利子交付蜀道行后,与后者曾有如是一番交谈。
“但说无妨。”
“倘若缳莺客死异乡,可否带我的尸骨,回归我的故乡天外南海?”
残阳暮色垂,如人岁月移。
空茫不见远山水,思归悠悠年少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过小楼亲的地雷,乃要的上坟番外已预备上线,开心吧开心吧?(怎么觉得一股杀气逼面而来)
注: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宣宗宫人《题红叶》
流水淡,碧天长。路茫茫。凭高目断,鸿雁来时,无限思量——晏殊《诉衷情·芙蓉金菊斗馨香》
残阳暮色垂,如人岁月移。空茫不见远山水,思归悠悠年少时——小活佛感化姜媻的口白原文
第67章 番外之清明
气洁景明,风露朗润,正是清明时节。
往年这个时候,主人会焚上一炉最清最妙的香,或临帖,或就着白玉琴弹奏一曲。倘或倦了,便把卧榻挪到廊下,倚在那极北雪罴毯上,一面赏着宫灯夜雨,一面烧上一管烟,叼在嘴里吞云吐雾,享尽浮生清闲。
穆仙凤跪在灵柩前,侧耳听着灵堂外面的瑟瑟雨声,擦了擦眼中止不住的泪。
她不相信龙宿就这么去了,闍城血祸,弃天神劫,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岿然不动,主人怎会折损在莫汗走廊呢?可若这一切是假的,那么那个面容老化的躯体又是谁?她是主人一手抚养大,怎会识不出自己的主人来?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放入棺木,怀着最后一点的期望等待着他坐起身,用那熟悉的浑润儒音叫她凤儿,告诉她这只是他开的一个华丽的玩笑。然而从昼等到夜,再由夜守到昼,整整七天的时光,她心底的那点飘渺的指望便如行将燃灭的烛火,只一线的风吹草动,便会倒入寂灭。
风雨声陡然转急,一线夜风携着森凉雨意卷入,穆仙凤虚透了的身子哪里受得住,不由打了个冷战。肩上随之一沉,却是一件厚实的披风,她仰起头,见默言歆的嘴唇抿成刚硬的直线,刚毅的面容上是同样的悲恸与哀伤。
这些年,两人始终没有成亲。尽管自幼相伴,青梅竹马,怎么看怎么般配,彼此又恰恰是情投意合,不在一起都浪费了天赐的好姻缘。可是他们就是默契的对婚姻之事只字不提,剑子也曾打趣过几句,仙凤假作害羞,默言歆则是一副“她说了算”的模样,就这么把话给混了过去。就中深意,大概只有他们彼此明白。
凡人生于世间,大抵都有各自的意义所在。而他们的意义便是做疏楼龙宿的默言歆,疏楼龙宿的穆仙凤。不是不爱慕对方的,只是一旦成亲,穆仙凤就变成了默言歆的穆仙凤,默言歆就成了穆仙凤的默言歆,将来还会是子女的父母、孙辈的祖父祖母……主人,又将被置于何地?
这生途漫漫,难道要让主人华丽却凄凉的独行吗?他们又于心何忍!
可谁又能料到,生途还有他们二人作伴,这死途,主人却要孑然一身的离开?
见穆仙凤抽噎着不住,默言歆无声的握住她的手,忽然肌肉紧绷,戒备的回身转向灵堂大门,待看清时,面上却露出惊疑诧异之色。穆仙凤亦是满面错愕,险些便以为自己在做梦。
来人一手持灯笼,一手正掀起了帷帽。她的年纪不大,眉目却惊世的盛艳,紫发在昏暗的灯烛光影里泛着幽幽的华光,衬得面庞皎白如冷月。她似乎没有看见默言歆与穆仙凤两人,径直飘身来到灵前,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又飘然转身离开。
“长生妹妹!”穆仙凤不觉叫道。
少女闻声回眸一笑,她的左耳耳垂上坠着一只玲珑秀雅的紫色铃铛,随着这一回头,登时抛下一串幽幽脆脆的铃音:“这位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穆仙凤张了张口,满腔恍惚终究化作苦笑:“是仙凤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