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很孤独。
他有些无路可走了,希斯托利亚即位,调查兵团几乎掌控了局势,外面关于他的通缉令已经满天飞了。
“可笑啊……”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他去世的爷爷,想起他悲惨的妹妹,想起他的老朋友乌利雷伊斯,想起他的外甥利威尔。
“有那么可笑吗,凯尼阿克曼先生?”
沉沉稳稳的女声,他一回头,来的人穿着清凉,似乎体会不到寒冷,瀑布般棕色的长发,铺散在晚风中。
“怎么,不认识我了?”
风姿绰约的女人微笑着慢慢走近,凯尼的记忆中,突然间浮现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是她?!
“是你?”他出乎意料地没抬起枪,“你是那小老鼠的女人?!”
“是啊,是我。”她立定,“很不幸,我又活过来了,割喉者先生。”
老头有些自嘲地往树上靠了靠,“排除我老糊涂的可能,你能活过来,我确实不意外,有些事你能做到我做不到,做不到就做不到吧。”
他释然了。
安吉莉娅发现自己已经恨不起来他了。
“要去哪儿?”那女人很真诚地说了句话,“还想着躲躲活下去?”
“是啊,好死总不如赖活着吧。”凯尼突然细细打量了一下她,“我怎么觉得昨天看到我那小子旁边一个小丫头,长得那么像那个时候的你?”
“是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浮现在她的嘴角,““那你可要小心了,当年被你杀死的那个小女孩,活过来之后,不是变成了我,而是变成了她,总之,这并不是我的故事,我不恨你,可是,她会恨你。”
苍老的家伙一脸狐疑,他不懂,也不可能懂,眼看着那个美丽女人缓缓转身,似乎哼起了歌谣。
“但愿你的眼睛,
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
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今后所有的梦,
不会一场空……”
这歌声里,是云淡风轻的释然,是救赎。
不知他舅舅,能否听得懂。
多么美好的阳光依旧的上午。
尤弥尔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地修剪成一个还算女人味的发型。
她还是不喜欢穿裙子,安吉莉娅就为她拿来了带着灰色千鸟格的大衣,还有漂亮的黑色小靴子。
“怎么样?”
细细地修好眉,精精致致的妆容被那女人刻画在她并不秀气的脸上,红唇却清丽,她有点儿不相信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自己。
“还好吧。”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及肩的,打着卷的长发,“从来都没这样过啊。”
她的寿命已经不长了。
但是她感觉自己得到了救赎。
她早就不再怨恨任何人了,不再怨恨希斯托利亚的话,不再怨恨六十年前残害过她的所有人。
她也不觉得自己亏欠了马莱方面一个巨人一条命了。
这么多天里,她一直跟这个早就应该死去的冰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目睹她以死亡之躯精精致致地活在这个世上,目睹她被军团长埃尔文视若珍宝,听她讲一个又一个故事。
有时候一起床,突然看到院子里的绣球花绽放出了花香,突然感觉活着很好。
“希斯托利亚的那番话,是为了帮你,没有她,你就有可能把自己置于很危险的境地。”安吉莉娅一边帮她整理长发,一边轻轻地似乎又在开导她,“还有,相信我,总有一天你的朋友会回来,有个人在借那个女王的眼睛看世界,原谅她,总有一天她会把你的朋友还给你的。”
“嗯。”尤弥尔低下头,“我没关系的。”
她今天终于要回去了,回调查兵团,回到朋友们身边。
“还有,帮我送个东西吧。”
安吉莉娅腾出手来,把自己中指上的那个银色的朴素的戒指脱下,放在了尤弥尔的手心里。
“这是……”尤弥尔有些惊异,这戒指,可是她片刻不离身的东西。
“把这个,送给墨菲威廉姆,”她合上那个年轻女孩的手掌,“不,是还给她,这是她的东西。”
“安吉姐!”尤弥尔隐隐感觉出了不对,猛然站起身子,“姐,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