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听了,眼圈立时变红,神色黯然,望望忽必烈,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别速真虽懵懂,但一提到她父亲,泪水就从眼里淌了下来。
我走近她,帮她抹掉眼泪,而后搂住她的肩膀。
忽必烈望着安童,语重心长:“你是霸突鲁的好儿子,是堪当大任的人,你和伯颜同去,尽心为朕办事,勿负朕心!”
营建新都并非小事,考察实地,本应由老成人去做。忽必烈委命于安童和伯颜,一是对二人放心,二是也有考验的意思在内。三年前王文统受李璮牵连被诛后,忽必烈终是对汉人有了戒心,省堂宰执几经调换。姚枢、窦默等儒臣不居中枢,日渐疏远。廉希宪,张文谦等虽是干才,却不像文统一样长于理财。回回人阿合马领中书省事,虽精明强干,终究是家奴出身,不宜出任首相。忽必烈始终想有个能总辅朝纲的蒙古人心腹,却寻人不得。此番也是为培养人才,做长久计了。
恐怕忽必烈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安排,让我有多高兴:他的无意成全,使被逼仄到困境中的我们得到一丝喘息。想到自己的愿望要以这种方式存全,心里既庆幸又辛酸,就像离水的鱼又被放入溪流中,得到重生一般,尽管这溪流也许会有干涸的一天。但仅仅是这样,也足以让我感动而满足了。
安童哽咽着领命了。别速真犹自伤心,忽必烈看了她一眼,笑道:“别担心了。你哥哥早晚会娶妻。你看伯颜,为求功业,不也弃家万里?回去告诉你额吉别担心。”
别速真闻言一愣,本能地抬头望望伯颜。这位可不是主动抛家舍业来给忽必烈打工的,是忽必烈强留下人家。这不,终身大事也得大领导一并负责了?不过伯颜都二十八岁了,在这边还没有妻子,与他相比,安童还年轻。
看着小姑娘懵懂又羞涩的脸庞,伯颜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别速真见他这样,反而更羞涩,忙收回目光,向忽必烈点了点头。
第68章 封王
“你们兄妹晚上都留下吃饭罢,”忽必烈望着安童兄妹,嘱咐道,又转顾伯颜,“你也一道过来。”
安童兄妹和忽必烈有亲,又是贵族出身,被忽必烈留饭不算什么,反倒是伯颜,突然受此待遇,略有些吃惊,却也只是怔了一怔,就忙着谢恩了。
忽必烈望望他,满意地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命安童去安排宝儿赤、答剌赤等去大帐收拾残余,就让火者服侍着去寝帐里歇息去了。
见他们都离去,我拉过别速真,笑道:“走罢,去我帐子里坐一会,看看我新收的小狐狸。”
别速真脸上泪痕未干,听我这么一说,才露了点笑意,点点头答应了。
我俩挽着胳膊,一径回去,路上各怀心事,并无言语。我想想忽必烈刚才的话,感觉心上压着的重石终于卸下了:安童被他派出去办差事,逼婚的事刚好缓一缓,我也有机会想想以后的出路。前路虽然艰难,但想破局也不是没有办法——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嘛。
这样想着,脚步都变得轻飘飘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寒风呼啦啦吹着,面颊冰冰的,我却丝毫不觉得寒冷。
连别速真都觉出了我的好心情,忍不住问道:“公主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你看你,嘴都合不拢了……快跟我交待,心里想着谁呢?喔,我知道了……”
这丫头这会儿心情好了,竟然开始打趣我,我也不忙着解释,只是笑骂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了?一会儿进帐子跟我好好说说!”
别速真也不说话,唇角弯弯,笑得甜甜的,她眼圈处还有点红,配着淡淡的笑意,有种说不出的俏丽。
外面天冷,我俩也不再斗嘴,急急钻进帐子里去了。
阿兰早把火炉烧的旺旺的,我一进去,就被暖气包裹。坐在毡榻上暖了一小会儿,我们才脱去貂裘。手捧着热烘烘的奶茶,我吩咐阿兰:“把那两只小狐狸都带过来吧。”
“两只?”别速真听了诧异了一下,倒也没多问,及至阿兰抱着两个毛球过来,她早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惊喜地叫出声:“哎呀!”
毛色纯白的那只,是曲律的斤送的,性子异常活泼,也不怕生,一下子窜到别速真怀里,东蹭西蹭,很不安分。别速真紧紧抱住它,生怕它蹿出去摔在地上,待回坐到榻上,才放心地伸手抚摸狐狸油滑的毛皮,口上啧啧称赞:“毛色这么白,这么纯,真漂亮,这可不易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