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_作者:璨钰(302)

2019-05-10 璨钰

  忽秃伦听了,十分高兴,又问:“哥哥们都在吗?”

  “大王子、二王子、三王子都在那边,就等公主过去呢!”

  忽秃伦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命他下去,又转头看我:“察苏姑姑,我们一道过去。”她说着,眼睛审视着我的脸,那副玩味的表情就像在打量一只完美的猎物。

  要我一同过去,无非是做她功绩的见证罢?诸王和兄弟们都在,此时在海都面前报功,是何等威风?

  我沉着脸点点头,还是同意了。

  忽秃伦打马在前,急切地冲向前方密林;我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不慌不忙骑着撒勒黑。她落下我十几丈的距离,见我不紧不慢地,便停在原地等我。

  我抬眼乜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待催马到她身边,她那匹白马已急躁得要发狂。

  忽秃伦脸上透出几分不悦,沉沉开口:“姑姑,你慢了!”

  我冷笑一声:“又不是我要报功,急什么!你等不得,尽可以先行拜见海都大王。”

  忽秃伦脸色一白,想说什么,还是忍下这口气,提了提缰绳,没好气地抽了一鞭子,白马疼得扬蹄嘶鸣,正欲奋蹄狂奔,却见二骑朝我们驰骋而来,大声喊着忽秃伦的名字。忽秃伦遂按住马头,只在原地静候,并没有迎上前。

  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长些的生着一张圆脸,面颊肥厚,眼睛细长且小;年轻的那个瘦长脸,鹰钩鼻,神情颇有些凶悍。二人见到忽秃伦,立刻亲亲热热地开口,但说出的话语听起来却不甚自然。

  “察八儿哥哥,阳吉察儿哥哥,你们可都好?”

  忽秃伦摇着马鞭,俏皮地笑了,面上带着少女的娇美和妩媚。

  “我们不比妹妹劳军远征,镇日里只在营地走马飞鹰,哪有不好的?”年长的圆脸王子开口道,一副酸酸的口气,他应该就是察八儿。

  忽秃伦听出来他话中的讽刺,也毫不客气地回敬:“小妹哪里敢在兄长面前论功?二位哥哥先前与八剌汗交战,劳苦功高,定是父汗心疼你们,此番才将二位留在营地,不叫二度远征了。”

  察八儿和阳吉察儿闻言,瞬间变了脸色,我一时不解,仔细回想,便隐约猜得几分:海都对八剌,先败后胜。这两个王子定是在一开始便吃了败仗,海都气怒之下,再次对阵八剌时便没派出这两个儿子。

  阳只察儿脸色发青,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切齿道:“小妹刚立了功,便奚落兄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日后父汗是不是要将汗位让与你,你才满意?”

  忽秃伦听了,也拉下了脸,没有好声气:“二哥说的是什么话?好没意思!”

  察八儿忙斥了弟弟一句,又堆出笑脸赔不是:“妹妹勿恼,你二哥心直口快,别与他一般见识。妹妹此番的英勇,让父汗赞不绝口,如今在河中之地,谁人不知妹妹的大名?为你书写的歌谣都要传到阿母河以南去了!”说罢,他还真的扯着嗓子唱起来:

  “消失吧,黑夜,

  星星沉落下去,

  星星沉落下去!

  黎明时我将获胜!

  我将获胜!我将获胜!”(1)

  ……

  他略显滑稽的唱腔逗得忽秃伦大笑不止,伏在马上喘不过气。阳吉察儿瞪了二人一眼,面容因愠怒显得有几分扭曲。我在一旁冷冷观望,听着那歌谣,心头的伤疤被骤然揭开,脑子里浮现而来的,是那夜冲天的火光,悲惨的哀叫和曲律的斤冰冷的躯体。手指紧紧扣住马鞍子,指甲几乎要折断了。我痛苦地闭上眼,艰难地吞咽下血和泪,直到忽秃伦唤我:“察苏姑姑?”

  我将脸转到一边,悄悄拭去眼泪,才正色看这兄妹三人,冷冷道:“偷袭营地,残杀自家骨肉,又算得上什么值得歌颂的事迹?”

  闻言,三人脸色俱是一白,一起盯住我,察八儿脸上带着迷惑,问忽秃伦:“这便是忽必烈汗的女儿察苏公主?”

  忽秃伦点点头:“你也应叫一声‘姑姑’才是”。

  察八儿拿眼将我打量一番,只是有些惊讶,却不愿把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当长辈,只是摸着下巴,咂摸着嘴:“没想到是这样年轻美丽的姑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可惜可惜!”又转顾忽秃伦,笑骂道,“小妹,此事你做的不对,下手忒重了些!”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是一派嬉笑,毫无哀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