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王爷那边可有了消息?“儒士问道,语气平和。
“有了,昨日王妃派遣的侍从汗庭赶来了,探问公主近况,我顺便问了几句。“阔阔答道。
唔,阔阔竟取了一个汉人的“字“吗?我很是惊讶,但也不多想,继续侧耳探听。好在我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既不会被他们发现,也能听得清楚。
儒士眉头一皱,面色有些严肃,问道:“王爷怎样?他和大汗……”
“王爷王妃当初到汗庭时,蒙哥汗并不在那里。王爷遂安置好王妃王子诸人,自己前往大汗驻跸地觐见去了。王妃说,近日他会与大汗一道返回和林。至于具体情况,王妃也不甚清楚。”阔阔捋了捋浓密的胡子,也是一派忧愁。
“唉!”儒士叹了口气,“王爷亲近汉人,行汉法,在中原汉地又颇有令名,汗庭里早有诸王对他不满了。若不是阿兰答儿那小人向大汗进了谗言,大汗又怎会不顾手足之情,以钩考之名打击王爷,拘捕王爷的亲信。不知王爷此番北上,能否解了大汗的疑忌?”
我闻言心里一沉,浑身漫上一股冷意:我穿来的时机非常不妙啊。这时不正是忽必烈的人生低谷吗?忽必烈迫于兄长的政治压力,不得不带着老婆孩子去汗庭。我现在赶往那里,不也是要去当人质吗?而且小公主病成那样,稍有转好就得立即启程,毫不通融,可见事态严重。
虽说忽必烈日后也当了大汗,但这察苏公主,能不能在政治风波中活下来还是个问题。毕竟当人质还是有炮灰的可能。想到这里,我心头仿佛压了一块重石,闷得喘不过气来。
“谁说得好呢?”阔阔抬眼望了望远处,也叹气道,“希望大汗能顾念手足之情。毕竟他们是同母所出,拖雷系内乱起来,窝阔台系诸王岂不是坐收渔利?况且王爷经略汉地多年,深谙治道,除了他,还有谁能降服那些汉人世侯?大汗虽性情刚硬,但并非无情之人。依我之见,王爷并无性命之虞。只是若想如以前那样掌权,怕是不能……“
儒生眉头皱的更紧:“若是王爷被削了权,我等汉人岂有容身之地?那些诸王,哪个是好相与的?”
得!得!我觉得我的脸快皱成包子了。这里的问题越来越复杂,凭我那点历史知识,一时半会儿还摸不着头脑。窝阔台系与拖雷系不和我倒是知道。他们两人都是成吉思汗的儿子,拖雷是幼子,势力最大兵力最强,也是窝阔台最忌惮的人。窝阔台当了大汗后有一次生了重病,拖雷为了救兄长就喝了萨满巫师的神水代其死掉了。说出来是兄友弟恭的好段子,可这分明就是变相谋杀啊。我没记错的话,汗位是在窝阔台系传了两代,到底还是让蒙哥夺了过来。可由于政治路线不同,蒙哥又和自己亲弟弟杠上了。黄金家族能消停点不?
我一时头大。虽然这些复杂斗争不是我这个小屁孩能够左右的,可我总得关注一下自己的命运,尤其是主动送上门当人质的悲催命运。
唉!我抱着头默默蹲在角落里,什么也懒得想。
“公主!”有个大手掌拍着我的肩。我这才抬起头。
“脸怎么皱成这样?”阔阔哈哈一笑,周围仆役也纷纷转头看我,脸上都憋着笑意。
可能是表情太过郁闷了吧,我也不想掩饰,只是撇着嘴不说话。
“莫不是又不舒服了?”阔阔一把把我捞起来,抱在怀里,“刚才豁阿还找你呢,谁想躲在这里?走吧,咱们要启程了!”
我又被安置在毡车里,打包上路。车里却只有不忽木。我有些讶异,略一想想,才记起昨天是我叫他教我汉字的。
其实我也不用学。只是以后要是不小心说出了汉话,也好有个借口。
不忽木见了我,低头行礼,依旧是沉静的模样。我挥了挥手,他会意后就安静地坐在毡车角落里,捧着一本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很珍视的样子。
我有些好奇,看着他问道:“你拿着什么书?是要教我的?”
“《孝经》。”他说着,双手把书递给我看。
我接过书本好好端详一番,看了半天,才辨出那个繁体的书名。信手翻了几页,果然都是古代的竖排繁体,还没有句读。我上大学读的不是史学专业,这种古书对我来说也跟外文专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