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挽歌深怕白子画一个恼羞成怒之下,答案还没说出口就挥一挥衣袖一走了之,是以深谙适可而止之道的她马上闭上嘴巴,做出一副面无表情且正襟危坐的样子,只是她看向白子画的双眸荡漾着狡黠的笑意,直看得白子画不禁啼笑皆非。
“我白子画收徒弟是看弟子的品性,与其是否是仙剑大会的魁首无关。”白子画叹了一口气,说:“如无意外,该是朔风或令妹吧。”
闻言,容挽歌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脸正色道:“若是届时你真的要小骨为徒,小骨依然有权利拒绝的吧?”
“自然。”白子画淡淡地瞥了容挽歌一眼,平淡至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似乎不愿我收令妹为徒?”
“我只是不想她承受太大的压力。”思及花千骨在仙剑大会上拼命的样子,容挽歌只觉得十分难受,遥望远处的小山,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心知容挽歌的护妹心切,白子画短叹了一声,说:“每个人自有他的命数缘法,你总不可能一直护着令妹,而她也终是要独当一面的。”
“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我才会更心疼她。”说完,容挽歌不欲再说如此扫兴之事,摆了摆手,说:“算了!你爱收谁为徒便收谁为徒,不用理会我刚才说的。”
“那是自然。”白子画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容挽歌:“……”
这绝对是要绝交的节奏!
“再来一盘手谈吗?”白子画唇角微扬,兀自收起棋盘上的白子。
“不了。”容挽歌微微摇了摇头,恰好此时晚来风急,不束之以发饰的青丝全都糊到了脸上去,白子画见状不禁乐得呵呵直笑。
“怎么办?子画,我竟觉得我俩的友情已经走到末路了。”容挽歌缓缓拨开长发,眼神平淡,语气幽幽,殊不知这样的反应倒是让白子画愈加忍俊不禁。
容挽歌撇着嘴冷哼一声,而后径自掌心一翻,手里随即出现花正文临终前赠予她的莲花银簪,迅速地绾起一头如瀑青丝。
“你明明会束发,为何总不束发?”白子画好奇地问道。
“人之初,性本懒。”容挽歌懒洋洋道。
白子画:“……”
“啊,有一样东西忘了给你……”容挽歌一边说着话,一边先是从墟鼎里掏出桐木琴,再掏出了一幅字给白子画。“你我既为知己,怎能没个信物?上次你为我束发的寒灵绡,我权当是你赠予我的信物了,而你的信物……我着实想不出该赠你何物,你贵为长留尊上,宝物法器、灵丹妙药多的是,自是不差我的。”
“起初,我原是想送你一幅画,可惜这四艺之中,我最不擅长作画,于是只得作罢。后来,我决定要赠你一幅字,毕竟我觉得我的字还是可以见人的,原是要写的《清静经》,却思及你已经够清静了,再清静下去哪还得了?最终,我换成了这首我自民间听来的歌词,期冀你能潇洒如词中鹤。”
白子画打开了那一幅字,淡淡的墨香悠悠地扑鼻而来,伴随着耳边响起的琤琤琴音,眼前映入了潇洒狂放的《放鹤亭》三字,容挽歌开口歌唱,而后就是行行列列错落有致的字迹。
这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容挽歌的字迹向来遒劲大气,笔锋潇洒肆意,如今她以草书写就的这首《放鹤亭》,更是显得狂放不羁,一笔一划皆是掩不住的凌厉锋芒,令人轻易不敢逼视,只稍那么一眼,即可受到字中意影响,直教人心中顿生豪情万丈。
再者,此词意境高古深远且气象雄浑开阔,此曲曲调轻快清越且风格豪迈激荡,而容挽歌的嗓音空灵而清澈,当她唱着这首歌之际,非但不会飘忽无力,反而显得内敛而沉稳,自成潇洒风骨,可谓是与词曲相得益彰,让人犹如置身其境。
——飞去兮,巉岩何所忌,鸿鹄兮,莫能追片羽,任你沉浮宠辱,此去不可及!归来兮,晴空高且寂,俯仰兮,千山层云低,纵然天地无极,此处或可栖!
此时的白子画内心大受震撼,在恍恍惚惚之中,一丝明悟顿时涌上心头,让他二话不说地赶紧从墟鼎之中取出了横霜剑,在如雨桃花纷飞的月夜下舞剑。
袅袅的银白月华映照着天下九州,镌刻着不知几家的欢乐与忧愁,那是天地之间亘古不变的皎洁与清寂,却终究不及那人在桃花林中翩若惊鸿的身影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