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自己猜的,很久很久这种东西都是毫无根据的。”
“可我没有想到,他的决心那么深刻。你死以后,他消沉了很久,直到流沙带来你并没死的消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他有多高兴,只有他娘亲还在世的时候,我才看到他笑得那么快乐。”
“……是么?”
“我今日告诉你这些事,只是出自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怜惜,再无他意……我还是很讨厌你,这一点至始至终没有变过。如果没有你的出现,阿良说不上会幸福,但至少不会痛苦。”
“哦。”我转过身去,向门外走去,“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你又怎知我不后悔?
“张平,我也一样。”我在门外停下,幽幽地回头说了一句,“我也一样,还是很讨厌你。这一点至始至终没有变过。”
回廊的尽头,站着张良。
月光很亮,倾泻在地上,竟像是铺了一整层均匀的秋霜。他的身上也沾着月光,晚风吹过,时时搅碎月色,在他身上水一般地流淌。
张良的手里,抱着一坛酒。
“阿真,这个给你。”
我对酒从不拒绝。
可我没想到,张良给我的竟是西凤。味道甘醇,入口绵长,绝不掺水。
更我讶异的是,整坛酒竟然是温热的。我一向对温度毫不讲究,可我知道热一壶酒容易,那热一整坛酒,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问,抱着酒坛走远了。
人生百态,失意还是得意,都不如大醉一场,埋入梦乡。
墨鸦喝酒,是小酌,他需要保持清醒,始终不曾放纵。
大概他其实也是很想纵情地大醉一场,也想畅快淋漓地痛快一次吧。可惜直到黑羽披上死亡,他睡进黄土,也始终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你喝得倒痛快!”淑子跑进了我的房间,气呼呼地看着我,“你知道你喝的是什么吗?”
“……西凤啊。”
“你知道良哥哥是怎么拿到它的吗?”
“……偷的?”这小子学坏了啊。
“你才偷的!良哥哥是君子,干不了这种勾当。是他当了他的玉箫——”
“你说什么?”
淑子大概是被我转瞬变冷的模样吓住了,愣了片刻才又道:“那是他娘亲留给他的遗物,他为了给你买酒,把它给当了,我是偷听他和福伯的谈话才知道的。”
当玉箫!
亏他干的出来。那个两年前对我说“阿真,就算再缺钱花,也不可以把玉箫卖掉”的张三,自己反倒跑去当玉箫了。
——食言的总是他。
我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全新郑最大的菜安当铺,一进门就有贼眉鼠眼的老板迎了上来。
“这位爷,想要当什么东西?或者想要什么东西?我菜万成的当铺什么都有哦。”
“我想要一根玉箫。”我顿了顿,补充道,“色泽通透,上等的玉箫,你可有?”
“这位爷来的真巧,不久之前就有个人来这里当了一根玉箫。您知道是谁吗?是大名鼎鼎的子房公子,张相爷家的子房公子!”
“是吗?拿给我看看。”
“这个——”菜老板伸出了胖手,笑道,“看一下也是要收费的。”
“那买下呢?要多少钱?”
“一口价,一百两黄金。”
“……你给张良这么多钱了吗?”
“这位爷若是不看不买,何必问这么多?”菜老板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没钱的话,就不会拿出来了?”
“阁下是来砸店的?”
“不,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我没有钱,但是我很想要那根玉箫。所以用你的命来换。”话音未落,我手中的遗世已经出鞘,剑尖直指他粗胖的脖子。
“我菜万成也不是第一天开当铺了,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拿剑指着我了。”菜老板胖手一挥,就有几个穿着短打衣服拿着刀剑的壮汉出来了。
我和菜老板被围在当中。
“你若是敢杀了我,也休想平安走出这菜安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