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
“喔,难怪。”陈予玲弯下腰捋捋雨童的头发,从额头顺下来到脸颊上:“我感觉只过了三天,好像差点被神谕杀死。”
“折腾坏了不也没死,果然是夜喜的女儿,五行不缺的身体。”
“我可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我没死。”陈予玲拍拍自己胳膊:“不怕乔叶翕追杀过来,来再战一次。”
“哈,再战一次,当然可以再战一次,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出其不意。”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
“三年前狐林大战那天,你的战团被剿灭,包括瑶略云和罗林的雪灵族人。”雨童剥开地瓜皮,放到火焰上,用舌头舔了一口瓜肉,慢慢说:“传说那天有三个陈予玲的□□出现,他们抓住了其中一个,大概是那女人承认自己就是陈予玲,被绑在木桩上,浇上姊花油,烤得香喷喷的,像只松脆的小乳猪,漫山遍野的焦香弥漫着。忘界人的舌头都打起架来了,激烈的争论,要不要留下这个女人来研究永生大法。但有人说看见大法师挖了坨鼻屎,朝那个女人弹过去,明蓝色的恒火突然在她身上燃起来,把她烧成了灰烬。”
说到这儿,雨童手里的地瓜皮也正好烧成了脆炭,她乘着文字的兴头,两指一捏,把地瓜皮捏成灰烬散到寒风里。
“你听谁说的?”
“我在这山上等了三年没下去,越好每十天都会上来一趟。”雨童挑起嘴角:“当着忘界众人面烧的,事情假不了,人却假了,大法师弹鼻屎倒像是杜撰的”雨童忽然严肃的点点头:“嗯,鼻屎也能引火?对啦,那是你的哪个好姐妹呀?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么?”
“逼数么?多半是她。”陈予玲心里拔凉拔凉,像被一把冰剑横插而过,浑身打了个哆嗦,那天用障眼法,二厨和小颜都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就算在神谕里洗净了所有欲望和恐惧,她心里过不了“欠债还钱”这一关,不管是谁替她死的,她怎么补偿呢?怎么才能安抚自己的良心呢?二厨有余连沙保护,她要放心一些。陈予玲心里隐隐觉得那会是巴育颜:“是小颜吧?死了三年,我居然一无所知。”陈予玲又是一个哆嗦,心里出现两个念头,要么恨不得手里真有把剑,把自己的小心脏挖出来赔给巴育颜,要么累积世上所有的鼻屎,把乔叶翕闷死在里面。她喃喃自语道:“死了三年,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嘻嘻嘻,简单得很,再战一回嘛。”雨童一拍屁股站起来,挽着陈予玲的胳膊大笑着说:“那个假的普多,在火里大喊着,’神会回来的,你们等着吧!’,说的是你呢,”她把嘴巴凑到陈予玲耳朵根子里,嗡嗡的嚼咬着几个字:“她等你回去,替她报仇。”
陈予玲低下眼睛不说话,不敢去想巴育颜或是二厨的脸,脑子里竟冒出一只只火烤小乳猪,想得都饿了。
“哈哈哈哈!”雨童眼角挑动,鼓起两个巴巴掌,然后拉着陈予玲就往山下冲,她癫狂的蹦跶像喝醉了酒的姿势,笑声夹杂着风雪,模糊了陈予玲眼前的清明,也将神谕彻底掩盖在白茫茫的背景里。
陈予玲跟上雨童的速度,两腿飞快的弹跳着。不知道为什么,远离神谕,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张狂,附和着她们双腿弹跳的节奏,就像两个迎接新奇世界的小孩一样。雨童的笑声则让她越来越欣喜,世俗的杂念又重新燃起,她越发感觉自己像朵易逝的浪花,被雨童这货,从雪山之巅拉回到繁杂密林,同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再次拉入忘界纷争的洪流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人人都是时光洪流中的浪花
第48章 春日龟仙梦
立春之后万物复苏,花草和冬眠的动物都在明晃晃的气氛里缓缓伸展开肢体,不像北面严寒尚未褪去,西南密林里已经桃红一片,明黄一片,嫩绿的枝芽底下盛着满当当的陈年落叶,站在山峰看下去,就像一碗厚重的烩面之上,洒满新鲜的调料,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尽管有的事物再不会在春天苏醒过来。
“这个季节,西南密林多美呀。那些刀客什么的忘界艺术家,是都骚动起来了吗?外出踏青采风了?”路过独珠子的树屋,陈予玲轻轻吸了口气,天上飘过来的气味里,除了树叶和花朵,就是猴粪鼠屎,以及新翻出来的老霉味儿:“独珠子好一阵子不在家呀,屋子都被猴子们掀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