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华夫人?我们还要走多远?”
透过微弱的光线,她开始看见一些深浅不一的小池潭分散在角落和路旁,树木的根茎深入其中贪婪的吮吸。池塘里不是普通的水,是灰白色的软体一波一波荡漾,其中分裂着漆黑的沟壑和裂纹,逼人的凉气就是由那里不断窜出。
而每个小潭边上都散落着同样灰底黑纹的灵壑豆,是潭中物溢出后干结的产物。难怪蒋华说灵壑豆,这里面多得是。如果把它们汇聚起来,恐怕比鄱阳湖还要大。这些豆子神奇,陈予玲趁着蒋华夫人不注意,一路拾了不少,偷偷揣到身上。
第9章 石盒子里的历史
“我们到了!”
又过了几个岔口之后,蒋华夫人停了下来,挨个引燃岩壁上的煤油灯。陈予玲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一个开阔的地下空间在狭长拥簇的根系末端展开,中间环抱着很大的灵壑浆池子。这个黑暗里巨大的空洞由粗壮的根茎撑开,就像岩土中自然而成的气泡。每个根茎上面都嵌满了精美的石雕匣子,像存放珍宝的盒子。
“这是?”
“这是一个宝库呀!这些盒子里放着书和图画,忘界的法术和历史,都在里面。”蒋华夫人一副敬仰的表情。
“谁建造的?”
“我只是一介凡人,能有幸接触这些神作,已是三生有幸,又岂敢去追问是何人所造?我的师傅是隐诺者,我只知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由他们打理。这儿只是图书馆,远处还有修行室,实验室,起居室,兽血库,以及无数个叫不出名字的小空间。”蒋华夫人趟过正中间的灵壑池,费力攀上正中的那根树茎,取下最顶端一个盒子:“忘界的秘密,我就是从这里知道的。”
陈予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盒子,里面是一篇粗糙的文字,配以生动的简画,讲述了忘界人的来历。世界上本来没有所谓的忘界和忘界人。我们的祖先也没有分别,都是与饥寒战斗,在生存的压迫下不断进步的普通人。我们采集鲜果,狩猎肥兽,酿制美酒,同时开始认识自然,发掘自我。那时的人就已号称万物之首,但这万物之首却依然局限于对春夏秋冬的感悟和水火木石的应用。对于天道的力量,自然的汇通,人的通晓与应用仅仅比动物好一点点,甚至还不如某些动物。
也许是人类过于自大无知,才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降下,试图创造别样的机缘。后来忘界人管这种神秘的力量叫忘神,忘神是自然,是天地宇宙,也是规律原理,它唯独不是实体的神形。
“人,不过是忘神为了解自己而创造的生灵。”
简书上赫然写着这悟自神谕的句子。
在一万年前的冬日,高原雪山上已大雪封境。常年生活在雪山上的人类族群打通了雪山内的洞穴,形成连片的群落,他们在内部建造房屋,储存食物,建立起繁盛而不为人知的冰山洞穴王国。那时候,大半个世界都在风雪和严寒的拷打下。高原雪山的冰封期往往持续大半年。冰山洞穴王国里的人类缺乏柴火,食物单一,在生存的边缘挣扎。
但高贵富裕的贵族们,不仅能吃饱喝足,还希望有多样的物资来享用。他们住在冰山洞穴的最上层,常常裹着裘袍,在冰雪垒就的穹顶下赌博玩乐。可惜冰封期,赌注往往比平时还要无聊,不是冻干大豆就是人手人脚。大豆和人,是贵族们手上最多的东西,就像今天家家都有的米面和猪肉。而温暖的木材,彩绘的土碗,珍禽走兽,才是贵族们追求的奢侈品。人们往往都是这样,向上死盯着难以触摸的无用之欲。他们总是愿意花更多的价钱在这些东西上面,冰封期的奢侈品更是被炒到几十倍的价格。
所以在冰天雪地,户外严寒一夜就会夺取人性命的恶劣天气里,依然有冒死的底层族群。他们在勇者的带领下,来往于雪境与暖带之间,运输大量取火的木材并交换各种新鲜的物资。他们去往哪里都是拖家带口,如果遇到合适的地方就会留下不走,尽管那可能性很小,到处都是地狱。
这些人给自己起了好听的名号叫雪洞使者,其实他们上头的贵族,戏谑他们为雪洞死者。因为这些人随时会死在外面的雪暴里。他们不过是在拿命换钱而已,但他们不这样拿命换钱,也会因为穷困,饿死在雪洞里。不管怎样,他们都将是死者。
某一日,万里无云,一队雪洞使者拖着沉重的木料,在茫茫雪原上艰难行进,这次除了木料,他们还带了很多漂亮的手艺活儿,拉了十几个雪橇,往雪洞的方向回去。他们可能大赚一笔。而且他们运气还算不赖,一路上没有遇到雪暴。但是天气转暖,这是冰封期的最后几天,也许冰封期其实已经结束了,因为冰河被暖流驾着,像苏醒的毒蛇,开始胡乱的蹿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