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冰河移动,我们出来时的路线改变了太多。要躲过新的冰窟和暗流,恐怕要比预计的时间长得多。”
“食物还够吗?”族长皱起眉头望着前方未知的路途,又望望身后已被冻裂了唇眼的妻子,他当然知道食物几乎不够了,所以没等那人回答,他干脆说:“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这队饥饿的雪洞使者正坐在冰原上晒太阳,储备精力和能量。可是高原的气候本就多变,白日晃晃的晴午,突然间阴云密布。族人们以为会来一场暴风雪,撑起趴地的羊皮棚子准备躲避。他们没有住嘴的咒骂,眼看这十几个雪橇的货物就要达到雪洞王国,食物没了,来路变了,都比不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更让人沮丧。
族长的妻子妇旦很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她唇眼冻裂了,被凝成冰的口子,连血都流不出来,却越撕越大。而且她怀孕了,脾气变得有点焦躁,听不得这些没用的唠叨。对她来说,神已经很眷顾他们了,给了他们一个多月的暖阳,还保佑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安稳。
神确实眷顾她。即将来临的并不是一场风暴,而是一场罕见的天火。
雷电互击,花火开始在雪山之巅欢愉的跳跃。天和地像变成了两个怒气冲冲的恶人在打架,一人扬着闪电的鞭子举着惊雷的剑,一人抡起狂风的铁锤旋起尘雪的刀。他们之间聚集的能量越来越强渐强,将白皑皑的雪原劈裂如白昼交替。细碎的天火被逼的随雷电而下,像狂蜂浪蝶哄散乱撞。有些埋没于白雪,有些乘风四窜。
雪洞人刚刚支起的羊皮帐篷被天火所引燃。几十个着火帐篷栓结在一起,在风的鼓动下燃成火海。一大半无辜的族人被烧死在里面。
“快从帐篷下出来!”
族长嘶哑的大喊,呼唤族人从干燥的帐篷下逃出来。可是天火越来越大,越降越多。空无一物的荒原让他们无处可藏。雪洞人从没见过如此景象。不过他们雪橇上的木材正好是略带湿气的庞大树干,有些巨大的树洞可以藏身。惊慌失措的族长护住自己的妻子,将她送进一个巨大的树洞。族人们见状也纷纷逃进有洞的树干中躲藏。
而正是此时,一个千载难逢的机缘在这里造就。天空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烈雷劈下,伴随熊熊大火的千万条电闪一展而下,将天空与雪原连成一片耀眼的光界。火与冰的争斗,天与地的交合,在那光界闪现的瞬间,奇迹的力量孕育出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它是另一个世界,或许它是这场天雷所造就的,或许它早就存在那里,这场天雷只是打通了它的入口,没有人知道。总之雷电褪去,天火熄灭之后,雪山之下,冰原之上只出现了一小片绿茵茵的树林,像镶嵌在羊脂白玉上的一抹翠璧,是那个世界的入口。
那些躲藏在树木中的雪洞人没有在这场浩劫天灾中丧生,幸运的活了下来。他们躲藏的那些树,都或多或少被雷劈成了炭黑色。只有妇旦躲藏的那棵树,被雷劈的四分五裂,焦炭生烟。他们都以为妇旦死定了,但她一身黢黑的从树洞里爬了出来。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烧烤味儿,像只刚被烤熟的兔子,然而她毫发无损。
这个世界上,唯有五行不缺的事物,能在阴阳逆冲的动荡中保全其身。其中有一种东西叫“火劈木”,本为木、长于土、发于水、亡于金、毁于火。以雷火劈木,可以造就这世间少有的五行不缺的事物,“火劈木”。在天地恶斗纠缠之时,这批雪洞使者正好隐藏于火劈木中,不仅保全了他们自身,还获得了通感阴阳万物的敏锐识觉。
当这群幸运儿在饥饿、寒冷与惊吓中苏醒过来时,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已具备的潜力,只是战战兢兢的走进那片树林企图温饱。却发现那只是一个入口,温润的天地和葱绿的山水慢慢展现在他们面前。那里面有神的暗示,有独特的动植物,有四季共存的天象,但是没有人类。等这队雪洞使者跨进去,他们渐渐成了那里的主人,他们说那是被人遗忘的世界,所以取名叫忘界,管自己叫忘界人。
妇旦是个最独特的忘界人,因为她本身就是五行不缺之体,在这逆冲中获得了最全的自然之力。由于她发现并参悟神谕,得以传授族人法术,才让忘界人意识到,自身已经具备了与普通人所不同的识觉潜力。妇旦80而终,后来被忘界人奉为忘界之宗,称为圣母。由她的直系血脉扩展出的部族,成为了忘界最古老最尊贵的圣母族。其他忘界人也在忘界中生活繁衍,划分领地,他们通过不同的方式与万物融通,驯服奇兽,调练花木,勾勒砂石,修习出千奇百怪的法术,形成了不同血脉的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