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姆吩咐的,按普多公主的位次,她就是冰崖族的族长,也是大法师的发妻,理应坐那位次。”
“你们要这么安排,那就是彻底承认和公开她的身份了。”
“你觉得她的身份还藏得住吗?天根湖的人是知道的。最近哥哥也无端接到很多族长的信函,说收到了大法师的传号,都在询问真假。”
肖云微有担心,不自觉地搓起自己的鼻翼。
这时,锣鼓声逼近。华姆手绣的鸟图已被高高举进正厅,悬挂在了正座之侧。随后入宴者一一进到厅中。天根湖的人都是便衣常服,风尘仆仆,看得出一个个强颜欢笑,心中焦虑着别的事情。他们由五个女人领头,那五个女人就是天根湖的掌政姨母们。可是身为大族的掌政,她们并不像陈予玲想象中的如何风韵清雅或气质沉稳。她们都上了岁数,连夜焦虑,面容憔悴不堪。就算她们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还是掩不住俗气的气场。她们明晃晃的口红在黑眼圈之下突兀张扬,艳冶媚态的露肩衫唐突扎眼。但是看得出来,她们五官精致,在年轻气盛时,一定是妖媚至极的人物。
仙宝站在正厅中央,举起一篇古忘文叽里呱啦念了起来,据说是欢迎词。陈予玲觉得这会儿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仙宝每一个发音仿佛都像面筋,被不知所云的无聊文字拉得特别长。所有人都站着,等着他结束嘴里的念词,可没人听得懂他念的什么。所以天根湖的人显得更加焦躁不安,东看西瞅。琉璃族自己人也开始抠抠屁股,扭扭脖子。
谁知这冗长的欢迎仪式还长得很,念完古文,还要净手净口,一个银制的水盆被端到每个人面前晃一下,每个人都用它洗了洗手,抹了抹嘴。一圈快完,当陈予玲看见盆中飘着许多黏糊糊的鼻香粉时,差点吐出来,但是旁边的琉璃族人毫不在意的用这脏水洗了嘴巴。
紧接着又是五彩鸟羽拂座扫尘,入座前互相作揖行礼,用头抵叩盘碗感谢忘神赐予美食,为友好的对坐者互斟美酒,一系列繁复的过场才算陆续走完。
行礼间,华姆悄悄凑到陈予玲旁边说:“我是琉璃族长的妻子,华姆。”
陈予玲抬眼,看见她薄薄的嘴唇轻巧动人,她圆圆的脸盘雍容水润。
礼毕之后,余连沙也被人带进了正厅,他不是忘界人,所以礼毕才被请进宴席。当他看到陈予玲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似乎对目前的状况毫不知情。他的大长腿,两三步就跨到了陈予玲面前。他走过来一把握住陈予玲的手,又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
“一点伤都没有?肖云什么时候把你救回来的,居然一声不吭!”
此时所有人都开始盘腿儿坐下。陈予玲拉着连沙也往地上钻。余连沙高兴的给陈予玲铺整好蒲团。
陈予玲皱着眉头问他:“雨童被流沙族救走了,你们跟流沙族什么关系?”
“琉璃族人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关系。你我从小相识,我的底细你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样会跟这群忘界人扯上关系呢?”
其实不用连沙说,陈予玲也是这么想的。连沙现在是她唯一一个从外面世界来的朋友,是她自家的世交,也就是唯一提醒着自己不是身在梦中的证据,她愿意相信他。
她朝连沙点点头,微微倾身到他耳边:“这宴席对面坐的就是天根湖五个掌政姨母,她们认定你跟流沙族有关,想把桑合失踪的事算到你头上。”
“这什么逻辑。总不能因为我名字里带沙,就硬说我跟流沙族有关系吧?雨童被流沙族救走,不更应该说是被掳走,我还正琢磨怎么找她们负责呢。”
他俩正说着话,琉璃族大厨扛着一个烤架,领着一帮副手到了大厅中央。。琉璃的大厨百吨儿是个六七十岁的超胖老头,所以得了百吨儿这个外号,渐渐也就没人再叫他的大名。他顶发稀疏,接近光头,干脆没有扎小辫裹头巾。他的肚子像个酒坛,双乳像柔软的魔芋耷拉在酒坛子上。他身体沉重,走起路来轰隆作响,压得仙宝家的木地板嘎吱翘起来。因为同样爱好折腾食物,仙止和这老厨师是难得的忘年交,即便琉璃族的大多数人都有意与仙止保持距离,这位大厨却从不在乎这些。
百吨儿来到厅中,放下燃着红炭的烤架,手搓一把热油,将它置于火碳之上,热油瞬间点燃。他一甩手,把掌中油火扔撒到烤架格的麂肉上,溅的肉汁澎湃。所有人都盯着百吨儿的一招一式,鸦雀无声,却都不是真正在看他烹肉,而是心里紧张的不敢出声。一个姨母向旁边的手下询问了几句,目光立刻恶狠狠投向余连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