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告诉斯特兰奇医生,请他帮助她的妹妹,她愿意承担责任,哪怕结果是非常残酷的。得到许可后,斯特兰奇医生立刻要求准备热水、剪刀、油脂、布料和药品。
玛丽立刻指挥仆人去准备,默那丢勋爵的仆人还颇有微词,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时也没有主心骨,只能听从这庄园里唯一清醒的主人吩咐。很快吉蒂被转移到一间经过简单消毒的房间,条件太简陋了,斯特兰奇医生也准备不足,他只能为吉蒂做催产。
他的包里有些蓖麻萃取液,起效非常缓慢,可能要几个小时后才会出现临产征兆,在这期间,他必须用双手按摩孕妇的腹部,慢慢导正胎位,因为月份较大,孩子已经慢慢的转了过来,但不够正,他要求仆人必须让房间保持温暖,并让玛丽骑马去他的办公室,让药剂员给她配一些药物。他说出了一长串名字,担心她记不住。
但玛丽却十分准确的复述了一遍,还不等他惊讶,玛丽就飞奔而且。她骑上了医生温驯的马匹,虽然和它并不熟悉,但玛丽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医院。她下马后,真的就像那男孩说的那样像一片羽毛、像一片叶子那么轻盈,丝毫叫人看不出她的腿有问题。
她很快就拿着药剂员配好的药物赶回了朗博恩,迎接她的是班纳特太太的大呼小叫,她有几次从昏厥中醒来,但头疼欲裂,当她知道玛丽已经下定决心帮吉蒂催产时,几乎又要昏死过去。她曾试图阻止斯特兰奇医生,但那位医生笃定的告诉她:“这位夫人情况非常不妙,孩子得在24小时内生出来,因为她很可能发生溶血,她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就没救了。”
听到这番话的班纳特太太又觉得头晕目眩,她心里十分慌乱,拿主意的丈夫也迟迟不归,她现在见到玛丽回来,就开始对她发泄全部的紧张和恐惧。但玛丽实在没有功夫安慰自己的母亲,她给班纳特太太喝了一杯曼德拉草叶浸泡过的饮料,她说这能让她没那么紧张。确实,在喝了饮料后,班纳特太太开始感觉不到头部血管的跳动,慢慢的打起瞌睡,在她眼前出现了虚影和光斑,然后她竟然睡着了。
看见母亲睡着后,玛丽松了一口气,一边要应付随时发生的状况还得安慰聒噪的母亲,她一定会崩溃的。随后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并做了简单的熏蒸消毒,随后进入了吉蒂所在的房间。
那屋子热极了,可是吉蒂却惨白着脸,满额头都是汗,她现在眼圈乌青,看着十分恐怖,双眼上翻,虽然身体还有反应,会发出呜咽声,但她本人毫无意识。斯特兰奇医生挽着袖口,他的双手隔着厚厚的布料为吉蒂按摩。
见到玛丽回来,几名仆人立刻就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斯特兰奇医生问到:“您是否懂得一点现代医学,我记得您看过这方面的书。”
玛丽点点头,他也注意到玛丽的服装是新换的,而且头发也用布巾包了起来,看来这位小姐不仅看过人体解剖,还懂得细菌学,这可是现在最前沿的科学之一。别说一位闺中小姐,即使是乡野医生也不见得能知道这些。随即斯特兰奇医生让她过来,他对玛丽讲了一些按摩的技法,碍于身份和性别,他无法贴着皮肤给这位夫人导正胎位,隔着厚厚的棉垫子,根本无法准确摸到胎头的位置。
那几个仆人犹如中世纪的修女一般严苛的盯着他,他试图教给她们按摩手法,但她们根本无法理解,所以他只能将按摩方法教给刚刚归来的玛丽。让玛丽帮这个忙,他十分相信这位他曾经的患者,知道她有多少的灵性和知识。如今,她是帮助这位夫人的最佳人选,玛丽微微颔首,去做准备了。
她平时不喜欢留指甲,因此指甲不算长,但可能会划伤皮肤,因此全部剪去并细细打磨光滑。不事生产的手指没有任何的茧子和粗糙,擦了许多雪白的羊脂后,更加柔软而微微颤抖。斯特兰奇医生则坐在外面,听着玛丽汇报吉蒂的情况。
玛丽撩开吉蒂的睡衣,露出她鼓胀的肚皮,双手轻柔的推压,很快就摸到了大致的情况,抬头不正,孩子面向里,这虽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但也只能用按摩导正胎位才能顺产。而剖腹产的条件根本不具备,甚至斯特兰奇医生的医院都没办法这样做,那只有伦敦医学会才能实施,手术尚属于极端先进的学科。
就这样,时间从下午走到了黄昏和夜晚,斯特兰奇医生坐在外面用了些晚餐,玛丽一点也不觉得饿,她一刻不停的温柔缓慢的推着孩子,心中默念着福音。神啊,我低下因为获得知识而沾沾自喜的头颅,我低下那自傲鄙视他人的头颅,我跪伏在你的面前,衷心的恳求原谅,即便我失去一切,也请不要降罪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