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中的谈话没有出现,对面的男子非常沉默,和那天在车上一样,本来准备好的无数感激之词全都烟消云散,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古怪。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艾略特试着聊一些关于天气的事情。
“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他干巴巴的说着。
“嗯,确实。”
“如果不是知道您是旁听生,我实在不能找到您,那天在车上我们有过聊天的。”
“是的,我记得。”
“我是学习文学的,您是学什么的?”
“哲学。”玛丽一副不喜谈论的样子让艾略特更加紧张,他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否能够和他成为朋友,他们不是一路的。
他打听到爱德华先生总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和同学也很少交集,只和少数几个教授有来往,仿佛他来牛津只是来学习而非建立社会上的人脉关系的。他的身世、家庭都很神秘,没有一丝透露,但穿着得体,最少是中产阶级。
不和其他人一样到酒吧、舞场混迹,也没有观看歌剧和女演员调情的情况,更没有沾染毒瘾,洁身自好到仿佛就读于神学院,不,就连神学院的那些道貌岸然实则包养情妇的学生都比不上他。
“哇哦,很深奥。”话题根本进行不下去,艾略特有些沮丧。
“嗯,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已经收到您的感激,我想我需要回家复习功课了。”玛丽没有任何兴趣跟这位艾略特谈话,她的心非常混乱,觉得自己应该更谨言慎行减少暴露的可能。
“哦,那么如果有机会我请您吃饭作为感谢。”艾略特做着最后的努力,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对面青年的不耐烦。
玛丽确实很不耐烦,她现在非常想对艾略特大吼,我不想和你吃饭,谢谢,赶紧走吧,你的到来已经打扰到了我宝贵的时间。如果是平时大概玛丽还会和他应酬一下,但现在她只想回家躺在床上,她感觉自己想要呕吐,大约是被河畔的风吹到或者是被惊吓到,她的头阵阵发疼,满脑子里都是约翰主编的话。时而放大时而缩小的面孔,忽近忽远的声音。
看到对面青年青白的面孔,艾略特匆匆告辞,他内心里感到恐惧,猜测这位先生察觉到里什么异常,他总是很难讨人喜欢,因为他滑稽的长相和贫困的现状。走在回去的路上时,他看着爱德华的身影消失在逐渐消失的夕阳中,只剩下暮色最后的红晕在天边散落。
玛丽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前,真的吐了,她伏在墙边将吐到了排水沟里,头部疼痛的她甚至挑剔起空气中的味道过于刺鼻,这时候有几个大学生样打扮的年轻人一边唱歌一边灌着手中的酒,他们醉熏熏的朝着玛丽喊:“嗨,姑娘,来跟我们一起喝酒吧。”这本来是一句调侃,但玛丽却煞白了脸色,跌跌撞撞的往公寓跑去。
“呸,这些学生真是狗娘养的,又一个醉鬼。”巡夜人刚刚才要上班就被玛丽给撞了一下,继而骂骂咧咧的朝着她离开的方向骂了一句。
回到自己的公寓,玛丽掏出钥匙哆嗦着开门,天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黑了,在昏黄的门灯映照下她把钥匙掉到台阶上,钥匙撞到台阶掉下去滑到了街道上,玛丽刚想去捡,就发现一个人把钥匙捡了起来。
“先生需要服务吗?”那是一个有点丰腴的女子,她包着头巾在夜幕下看不清面容,只是一只捧着钥匙的手伸到了门灯的光照范围,那摇曳着的微弱灯火不甚明亮,远处巡夜人正一盏盏的点亮街上的油灯,很快就会走到这边来,她看着她,突然明白过来,她的身份。
第34章 被跟踪的
呆愣在原地的玛丽不知所措,她匆忙的夺过钥匙开门,一句话也没有说,在夺过钥匙时,她看到那个女人的手上有不少裂口,并非女子那种白皙细腻,而是久经劳作的粗糙。
随着重重的关门声,似有一串脚步远去,即没有抱怨也没有停留,夜晚很漫长,牛津充满了肮脏的大学生。
终于回到床边的玛丽反而睡不着,她点起蜡烛,看着自己写的只比那些时下流行的哥特风格好一些的文字,心烦的要命,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捡起她钥匙的女人和那天在教堂见到那个那个吉普赛女人。
每个人都想向上攀爬,在这个社会等级的扶梯上,踩着别人向上爬,人们的眼睛只能往上看,没有一个人往下看,她想起了贝内斯特先生,那个空有容貌不顾一切向上攀爬的人,还有为了家族和前程放弃爱情的乔治安娜,因为年纪而选择讨人厌且毫无情感的科林斯的夏洛蒂,这是谁的错误,个人还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