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得把《酌梦令》的词给填完吧……”
第二天早上,蓝河悲催地染了风寒,头重脚轻得连坐都坐不起来。叶修唤了郎中来给他开药,煮好之后亲自端来蓝河的床前。蓝河正要扯着嘶哑的嗓子道谢,就见叶修“咕咚”一大口喝了三分之一,惊得咳嗽了起来:“咳,你,咳咳咳,你喝,咳,什么啊,咳咳咳……”
“嗯,味道还行。”叶修煞有介事地点评了一句,腾出一只胳膊把蓝河扶起来,把碗沿往蓝河嘴边怼。蓝河抿了一小口,温度正好,却突然发现碗沿沾上了一圈他昨晚忘记擦掉的口脂,不禁蹭的一下脸红了。
“怎么了?应该不烫啊?”叶修把碗往自己靠了靠,伸舌舔了一下,又刻意地用舌尖扫过口脂的那圈红色,完整的弧形顿时就缺了个口,“你这胭脂不错啊,还带点甜。”
蓝河脸红得头顶上都要冒汽儿了,霎时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开被子夺过碗就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豪迈地用衣袖一抹嘴,把碗塞回了叶修手里,鼓着腮帮子瓮声瓮气地说:“我自己采花做的。”
叶修却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揶揄的眼神却落在了蓝河的被子上。蓝河诧异地低下头一看,被子里侧有斑斑点点或深或浅的红迹,扭头一看,枕头上也有!原来自己脸上的妆和手上涂的蔻丹全都蹭被子上了——自己手工做的干净是干净,可这持久力……唉,都怪自己昨晚太入迷地填词想动作了,居然忘了卸妆。
“将军,蜜、蜜饯找来了!”邱非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大冬天居然跑了一额头的汗。他径直冲到床边,献宝似的把一个装着各色果脯蜜饯的琉璃匣子捧了过来。他本来还照着店家吹得天花乱坠的自夸词背了一通,少年人心性还自豪地想邀功,结果目光落到了被子和枕头上,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我我,我内急,先告退了!”他放下琉璃匣子转身就跑,过门槛之前还左脚踩了右脚绊了一跤,却头都不敢回地爬起来跑走了,还不忘把门用力地合上。
蓝河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邱非消失的背影,嘴里却突然被塞了一颗蜜饯。叶修温凉的指尖和微热的指腹划过他的唇角,擦掉了药汤的点迹。蓝河只觉得浑身一激灵,一时间心神都放空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唉,我的名声算是毁了。”叶修故作幽怨地挑挑眉,“明明采花的是你,怎么搞得好像是我一般。”
蓝河口中含着蜜饯,咕哝道:“身正不怕影子歪,真是正人君子怕什么流言蜚语啊。”
“嗯,有道理。”叶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站起来自顾自地迅速脱了外袍和长靴,被子掀起一点,就灵活地钻进了被筒里,把蓝河也扯进里边,还揽住了他的腰。顿时,一团暖洋洋的热气就氤氲把蓝河裹住了。
“怎么样?暖和吧?”叶修邀功似的问。
“你身上这么暖和,上次还非要挤我的被窝叫我暖床……”蓝河嘟囔道,“你没军务要办了吗?”
“管他呢。‘晚来天欲雪,红泥小火炉’。冬天睡回笼觉多好啊。过两天带你去那边给孩儿们堆雪人。”叶修扭身掖了掖被角,沁凉的鼻尖划过蓝河的肩头。
“错了错了,‘红泥小火炉’是上一句,明明该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不能。”
“啊?”
“能饮一杯无,不能。”叶修笑嘻嘻地说,“我可是一杯倒。”
“这么敏感?”蓝河吃了一惊。
“不过没关系,见得多了,吃得多了,碰上什么毒啊之类的,倒是没什么怕的。”叶修闭上眼,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蓝河本来在被子里摸索着想把亵衣往下拽拽以免二人肌肤相贴而尴尬,恰此时手触到了叶修的腕上。他刚下意识地想缩回手,想了想却反手轻柔地覆在了叶修的手背上,也闭上了眼睛:“估计照你的本事,自己烧的菜也是毒吧。放心好了,等我风寒过了,给你做点好东西尝尝。”蓝河说着说着却觉得脸上在发烫,不由得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不过工钱可不能少我的。”
“都依你。”叶修懒洋洋地答道,得寸进尺地把蓝河搂得更紧了。
过了七日,年宴的日子到了。因着要和福寿班的其他人提前去做些准备,蓝河就没同叶修一起进宫。到了年宴举办地点的偏殿里,蓝河先是检查了一下他的妆箱,从底部的隔层里取出了一个精巧的长嘴酒壶。这酒壶镶以一些细碎的玉石,里边只能装一小杯酒的量,配上壶嘴里的机关,在唱曲儿的时候能制造出弥漫的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