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临走前去见了堂主。难得地含笑自在,眉眼里一如当年的灵动。
秣陵城外的密林有埋伏不假,她也会在场。除非事败,林后的阿瓦族人是不会出来的。
也有例外的时候,她死。
兄长心疼她,为了报仇也一定会出来的。
人生苦短,把握当下。
争权夺利,伤人伤己。
她以为,只要瞒着秦霄贤就够了,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总会忘的。
可他一场厮杀中,弃剑挥袍,转身于刀光剑影中拥住她,利箭穿膛而过,刺穿两人心口。
他眼里最后的影儿,只有她。
来世也一定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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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要走,只是我再不想放手。”
桐花落尽,风雪飘零。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架海紫金梁
秣陵城外的密林深处有毒气瘴气,寻常人根本进不去,真要找药物,精兵数万实在太过于奇想天开。
蛮族的亲王一脉都在密林后衡河一带,当年也是在那儿秘密练兵这才有了造反的底气;衡河易守难攻,否则也不至于让蛮族首领这样头疼。
一时糊涂留下活口,酿成大错。
旁人都能看懂的,孟鹤堂怎么会不懂;先不说军马能不能越过衡河,但说密林里的瘴气就不能久留。
可要想逼蛮族人出来,谈何容易。除非,破了他们的布防、乱了他们的心绪、毁了他们的冷静。
其实可以等,可以耗,可以再想别的法子。只是选了最快最狠的一种。
玉溪作为阿瓦族人就算活下也没有脸面对族人,可要她看着秦霄贤死也是千百个狠不下心。所以,她和孟鹤堂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牺牲她自个儿。
玉溪死后,最先策马而来的不是亲王不是将军,是亲王的长子;红着眼咬着牙,像一头野兽般失去冷静,挥动长刀冲着孟鹤堂的项上人头去的。
若是相识于江湖,为友为陌,他们都可以公公正正地比一场。可这是战场,事关两国国政,百姓安危,不可儿戏。
这位小王子深中两箭时仍旧奋力厮杀,倾尽全力就是为了越过军马杀了孟鹤堂;只是这林中瘴气越盛,他也越来越虚弱。
最后,孟鹤堂终于在三军之中等到了气急败坏,无奈一赌蛮族亲王。
不知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玉溪,他进密林时格外冷静,似乎预料到了结果;只看了一眼他气息奄奄的儿子后,拔刀向孟。
或许,当他看到儿子出战时就明白此战必败,索性图个痛快。
孟鹤堂,出剑应战。
这林中本就腥风血雨,多一两个不算多,少一两个也不算少。
两人对峙时,密林外一紫金盔甲领兵快马扬鞭而来,玄甲骑金戈铁甲里应外合。
这一战,大获全胜。
堂主放下刀剑时,脸上手上盔甲上都沾满鲜血,旁人的自个儿的都分不清了。
从射出剑那一瞬,他就咬紧了牙关撑到了得胜后;直到,士兵把那两个相拥的人抬到了他面前。
“孟哥儿…”刘筱亭站在他身边儿,看着尸身眼泪成珠地打在地面儿上;后头的话哽在了嗓子眼儿。
士兵尝试过分开这两人,可惜这怀抱太紧,怎么都分不开来。穿透两人心口的羽箭也被拔了下来,伤处还未干涸,源源不断地往外淌血。
除了那只穿膛而过的羽箭,玉溪身上没有半点儿伤口;甚至衣裙上也不沾半点血迹,就躺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
他一定很心疼吧。
嘭!
盔甲落地,摔打扬灰。
堂主跪倒在地,垂首低眸看不清神色;肩头微微颤抖,双手无力地垂放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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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孟鹤堂…”
“绝不后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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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验了尸身,记录在案。
堂主亲自给老秦换了衣裳,将两人十指相握,同棺而眠。
一切尘埃落定,西北也大雪纷飞。
堂主不愿多做停留,收拾了蛮族叛党,安顿了死伤的兵士,前后不过两日,这班师回京的令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