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烽火录_作者:洪堡鱿鱼(18)

2019-04-09 洪堡鱿鱼

  “我这样的叫花儿头子,哪家姑娘看得上。”乔峰笑叹:“我双亲倒是尚在。我自幼生长少室山下,父母俱是农人,我便在田间山里混大。”他顺手拿起树枝,轻轻拨动火炭,让它烧得更旺些。

  “痴长到七岁,天天拿弹弓打别人家猪羊。太过淘气,父母管束不住,便把我送入了少林,投在玄苦大师门下学艺。”

  慕容复侧头静静听他说话,听到这里,不禁展眉一笑:

  “怪道你陪郭成猎狍子也是一把好手。原来也是个山里滚大的野孩子。”

  今夜他眉目间一直隐有忧色,这时笑起来,一扫刚才的悒郁。适才拨火带起的点点火星随着热气卷动上升,将他脸映得忽明忽暗。

  乔峰忽然一窒,忘了下一句要说什么。他一笑,仰头喝了几口酒,忽然想起一事,顺口问道:

  “昨日梁乙道不曾伤得你?”

  这一问是无心。甫闻此言,慕容复眉头却不易察觉地轻轻一皱。

  “轻伤而已,不妨事。”他道。

  乔峰早注意到他右手行动稍显滞涩,这时见他刻意掩饰,知有蹊跷。他出手如电,不待慕容复反应已扣住他右腕,撩开衣袖一看,右手小臂内侧乌青一片,多半是那日硬接梁乙道一锏落下的挫伤。

  “你管这叫轻伤?”乔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要怪也怪我学艺不精,让他讨得了便宜去。”慕容复蹙眉道,说着便欲抽手,但乔峰五指好似铁钳一般,挣了一挣,竟然挣脱不得。他心生微愠,正欲运真力将之震开,却闻乔峰一叹:

  “明日还要带兵打仗,你这会儿逞的又是哪门子的强 。”

  说着运内力于掌,扣住慕容复右腕“太渊”穴,一股浑厚的内力缓缓吐出,顺手腕经脉流转开来,将淤血滞纳尽数一一冲开。

  慕容复不语,也不挣扎,想是怕走岔内息,惟目光闪动,静静注视着他。

  “你便不为自己想,也为手下兵士想一想。”不一时,乔峰收了内力,好言好语相劝道。“你若不在状态,战场上刀兵几时又是长了眼睛的。他们个个也都是有妻子家人的,若不能平安回返,那便是作孽了。”

  慕容复半晌不答,过了一会儿,微微苦笑,道:

  “乔兄肯这么想,只怕西夏兵却不这么想。”

  乔峰一愣,想这人莫非是走火入魔了,正思忖间,却听慕容复缓缓道:

  “今日我看他们打扫战场。有个西夏兵,将死之人。扯住衣角,问我要一口水。我却不能给他。”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诉说他人之事,与自己无半点相干。

  “虽是西夏人,但若论起来,哪一个又是没有妻子儿女的。”

  “慕容。”乍闻此言,乔峰心下恻然,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出言劝解。

  慕容复言及此处,声音忽然一哽,似不能接续。

  他顿了半晌,才一字一句,极其艰难地续下去道:

  “若是不分个敌我分明,今日又何德何能赢这一战?都言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我却不知……”

  “我不比你,自幼不曾读书识字,懂得那些大道理。”乔峰忽而出言打断他,温然道。“但我却知,大辽,大宋,西夏。大宋若是跟大辽结盟时,西夏却为仇敌。若是与西夏相好时,大辽则人人得而诛之。你方才说保家卫国。岂不知,哪里又曾有什么家?哪里又曾有什么国?一河为界,一山为障,难道山河两边住的却是不一样的人,人身上流的却又是不一样的血了么?”

  他此言一出,慕容复蓦然抬头,望着他看了半晌,轻轻唤了一句:“乔兄!”

  乔峰心下一动,才要说话,这时,一袭奔马蹄声忽而于静夜里生发,由远而近疾驰而来,打断了他话头。

  两人都转头看去,却是一匹战马,驮着盛装使节。马后满载西夏旗旌,是要星夜奔赴汴京去官家面前请功的。其中一面将旗,白底黑边,半个残破的血红“梁”字迎风招展。

  他们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在暗夜中驰去的那匹马,一时无言。

  这时,却远远听闻西夏兵吹起了觱篥,呜呜咽咽,声音悲凉,远远随风飘了过来。

  ☆、第九章

  “Never despair, never surrender.”

  ——郭·You must be kidding me·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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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九日,西夏境内,灵州城。

  日光炽烈。当头射下,将地上的人影压缩成短短一截。

  眼看快到换班时刻,守城兵士正准备下楼,这时,却望见天边远远奔过来一队骑兵。放眼眺望,这队人马总有百十来个左右,作西夏军士服色打扮,旌旗残破,阵容零乱,不多时已来到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