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同见难为得他也够了,笑叹道:“非也非也,你并没说错话。阿碧长这么大没怎么离过燕子坞,脸皮薄着呢。等嫁到汴京,大门大户的,当两年少奶奶,管两年家,也就好了。”
郭成忍俊不禁:“你们燕子坞还不算大门大户?汴京哪里好?非得远嫁?”
包不同一摇扇子,不经意地笑道:“非也非也。不到汴京岂知官小?”
郭成摇头微笑。他心知跟包不同斗嘴斗下去无益,遂岔开话题问道:“找你家公子爷好半天了。包三哥从哪里来?可见过他?”
包不同以手中羽扇朝中军大帐遥遥一指:“公子爷在中军帐内陪章学士议事。正好老包也去忝听一二。郭将军可要一同去?”
“也好。”郭成略想一想应道。
他们向中军帐中行去。
“听说他前日和章相大吵了一架?”郭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轻地道。
“大吵不至于。都怪那熙河军将领贪功冒进,头脑发热。”包不同似料到他会发此问,长叹一声。“郭将军你这段时间忙着主持修城,怕是听得不周全。那日西夏阿埋、妹勒带十余万夏兵来到没烟峡,欲阻我筑城。王文振主帅令公子爷同折可适各率一军,为前军出击。公子爷领兵在前,先遭遇了西夏军,折将军立马带着曲充折返赴援。那一仗打得天昏地暗。日头上了中天,才堪堪将西夏人打退。”
“打退了就好。”郭成默然片刻,沉声道。“……我方折损如何?”他早知大概战局,但还是忍不住发问。
“损失了一百三十几名弟兄,斩敌首级一百六十。”包不同不顾天凉如水,将手中羽扇摇得“啪啪”作响,恨道,“折将军收了兵,可哪料得到熙河军的苗履贪功冒进。明明章学士三令五申,深入敌境不许超过百里,可他硬是抗命带兵前去乘胜追击,不想落入了夏人埋伏圈,阵型生生被一断为二 ,岂能不败?”
“我听说了。苗履拣了一条命回来,回来却把责任全数推到折兄身上,怪他不肯发兵救援,先行逃跑。”郭成叹道。
“不止。”包不同冷哼一声。“最可气的是那主帅王文振,信口胡言,一口咬定深入讨杀是折将军的主意,且未经请示就发兵救援。”
“若是让这话传到朝中,”郭成摇头叹息,“……章相那暴脾气。”
“章相得了战报,暴跳如雷,当天就派人飞马传信,命章学士斩了折将军,硬要他学那阵前斩马谡的诸葛孔明。”包不同露出心有余悸神色。“……章学士不明真相,险些轻信这些胡言,令我军折损一员猛将。那天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公子爷都瞧在眼里,他跟章学士据理力争,好容易将他说服,学士再与章相据理力争,往返四五通书信,总算保住了折将军性命。只可惜死罪能逃,降职还是难免。章学士也被罚了二十斤铜。”
郭成闻言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章相跟学士再怎么说也是亲戚一场。难道一点情面也不讲?”
“非也,非也,郭将军此言差矣。”包不同笑叹。“正因为是亲戚,这一个情面才不能讲。”
“……我听说他在辽国受了伤。”郭成沉默良久,忽岔开话题,道。“怎奈太后一去,官家亲政,第一件事情就是征讨西夏,火急火燎召他回边关打仗。阵前哪容得半点闪失。须是不妨事才好。”
他们此时已走至中军大帐跟前,帐前跳动着点点灯火。包不同闻言将羽扇往手心一敲,叹道:“待会儿就见着了。郭将军自己问他罢。”
他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亦不等通传,自说自话一掀帘子就往里钻。守门士卒似熟知他习性如此,摇头哂笑,也不出手阻拦,道:“郭将军无需通报了罢?”
郭成微笑示意不必。兵卒替他打起帘子,帐中炭盆暖气顿时冲出。
他并不急着进去,在清如水、明如镜的秋夜里立了一会儿,凝神倾听片刻秋虫鸣唱。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步入账内。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两三章没有萧大爷的通告。姑娘们稍安勿躁,人是他的,场子也是他的,be not afraid
以上大家观赏到的就是文青cut终极版·郭将军一镜到底·男主合同续约条件还在谈·《大宋最后的夜晚》的正片。enjoy
☆、第十章
“那些城市既不可能重建,也不会被人记住。”
—— Italo Calvi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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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夏城尚未修建完毕,那日夏人以人马三万有余,军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