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义(Meaningless)?”Mike冷笑,“你不是变种人,被迫害的不是你的家人朋友,你当然觉得毫无意义!Cotton也能让你如此怜悯……果然,你终究还是个人类,从来都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才是你的同胞!难怪Cotton能在法庭上逍遥这么久,真是多亏了你们的同胞情谊——”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瞬间,Mike就立刻后悔了——Jason的脸色明显变了。他死死盯着Mike,声音凝重:“你什么意思?”
Mike抿着唇沉默不语。
“你在暗示什么?”Jason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说案件没有进展,都是因为我消极怠工、有心纵容?你是觉得我对Cotton的辩护律师手下留情了,还是我收买了陪审团?”
Mike表情有些僵硬。他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他想道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人示好,更不懂得示弱——否则当初那名警察也不会专门针对他。
更何况……他从未见过Jason对他表现出如此强硬的姿态。
Jason待人总是谦逊、温和而充满耐心;他的锐气与强势,从不针对自己人。他是个没有能力的、脆弱的普通人——但在暴风雨来临之际,他却毅然决然站在了Mike身前,为他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
他当然不会认为Jason会与Cotton等人有什么勾结。Jason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他只需要直接抛弃Mike,就足以令他孤立无援。事实上当初若不是Jason始终相信他的无辜,在枪杀警察案里力排众议、执意要为他辩护,他根本拿不到“正当防卫”的判决。
这一年多以来,随着形势急剧恶化,他和议员对峙的案子也越发举步维艰——甚至早在三个月前,他就没有付过Jason一分钱的律师费了。但Jason一字未提,甚至自掏腰包打点线人,也要坚持帮他把官司打下去。
他知道Jason为了替他辩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Mike不止一次在开庭审理前看到法院门口举牌抗议的群众,听到有人尖叫咒骂着:“Jason White!你背叛了人类,你是杀人者的帮凶!”他曾在Jason家门口信箱里翻出数十封写满威胁和诅咒的信,一把烧了干净。他曾撞上几个泼油漆的小混混,看见他们在白墙上涂抹出血红的大字“Traitor”——而Jason会一把拦住暴怒地想要冲上去的他,轻描淡写地说:“算了,做我们这一行,这种事常有。”甚至Mike还知道……在起诉Cotton的案件开庭后,Jason走夜路都变得极为谨慎——他完全清楚自己面临的状况有多危险。
但他从来没有在Mike面前提起过半句。他所承担的压力与疲惫,Mike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推测少许。Jason无需任何保护和慰藉,绝不显露分毫脆弱或无力,哪怕是证人接连翻供、物证离奇失踪,哪怕是来自同行的恶意揣测与打压,哪怕是数不清的讽刺、诅咒与谩骂,从不能令他有半分低头。他始终傲然而立,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与Mike并肩——即便这意味着几乎与整个世界为敌。正如法庭上的他:永远如刀锋般冷静而锐利,强大到滴水不漏,无所畏惧,而又坚不可摧。
“All right——I quit!”站在他身前的Jason会把函文直接摔在律师事务所负责人面前,冷笑,“与你们这样的人共事,只会让我恶心!”
他的眼神锋芒毕露,烈烈如刀。
“至于你刚才所说的攻击变种人、中伤Mike的话——”Jadon摇了摇从袖中滑出的录音笔,语带嘲讽,“各位应该知道,作为律师,要为自己所说的每句话负责!《变种人法》第三章第六条反变种人歧视,第七章第十一条恶意中伤罪——Clinton先生,我们法庭见!”
那样的Jason——始终怀着坚定的信念,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从未弯下脊梁;绝不同流合污、绝不委曲求全,站在漩涡中央,以铮铮傲骨与整个政界相抗衡,竭尽全力想以光明手段、还所有受欺凌与压迫的变种人以公正。
所以Mike不敢——不敢向他坦言一切。Jason还未放弃,但他却已对这一步步陷入僵局的案情彻底失望。他欺骗了他唯一的、并肩战斗的同伴,他知道Jason绝不会允许他以激进手段报复Cotton——他背叛了Jason的坚持。
他亏欠得太多。多到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还,多到他甚至承受不起Jason失望的眼神。所有的罪孽,都由他一个人背负:Jason是光明的、纯粹的、干净的,是他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温暖,是他不应沾染任何污浊与血腥的希冀。
但就算是在Brotherhood中,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可和感激Jason为变种人所做的一切。“非我族类”四个字,足以扼杀所有来自他人的善意。Mike知道如果Jason发现了他们的计划,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而面对一个人类的干扰,他不知道那些最为激进的变种人能做到什么地步。他不敢让Jason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