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与这市侩计较。多生气会变老的,跟他们不值得。
她瞪了那人一眼,转头俯下身来,与男孩子等高,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地道:“算了,我们走吧,姐姐把你少的钱给你。”
男孩有些别扭地僵立在那里,倔强地昂起头,右手握紧了拳头不肯放松。他心里有异样的感触,不知道是生气这女子妨碍了他教训人的活动,还是感激她仗义执言。
她感到他抵触龃龉的情绪,不由宽厚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搂住他小小的身体,温柔地安抚他的脊背,“乖,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姐姐给你去买糖葫芦吃好吗。”
女子的身躯娇柔温暖,含着特有的瑞香花气息,清馨悠远,有几分莫名的熟悉。他有些晃神,不由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顺从地倚靠着她,默了一会儿,轻微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她欣慰地笑着,略一用力便将他抱起,快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趴在她肩膀,走出不远,瞥见了那个屠夫得意洋洋的神情,骄傲又鄙视。
眼中寒光一闪,右手捏了个诀,毫不犹豫。
女子只听到身后不远传来了一声惨叫。
她诧异地转过身,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那个屠夫竟倒在砧板上,嘴角缓缓流淌出鲜血。
她大吃一惊,险些松了手。
心情复杂地将孩子放回地上,她深深凝视着他冰冷含戾气的眼神,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是你做的?”
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玩味的笑,讥诮,冷酷,甚至是冷血,眼里的凶狠再也不肯隐瞒丝毫,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她面前,看得她不由颤了一下身子。
“对啊。”
他轻描淡写地道,好像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捻死了一只蚊子。
“你--为什么?”
她睁大的杏眸充满了不解和不忍,“他--那个人虽然可恶,可是罪不至死--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惩罚,这世界上的人都会死光的!“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这不是诗经里的句子么,难道你忘了。“
他冷笑了一声,”那个人活着也不会带来好处,死了也不缺他一个。他犯了我,本就罪不可恕,更何况--”
他顿了顿,她羽睫扬起,“何况什么?”
“更何况他侮辱你,自寻死路。”
他偏过了目光。就在那个人说出那三个肮脏的字眼,他就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
她的心震了震,没想到他竟是为了她--
心中拂过几重复杂的情绪,一时不做声。
他嘲讽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很可怕,很后悔刚才帮了我?”
“我没有--”
她蓦然抬头,只觉得他深渊般的眼瞳里藏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冷暗沉,薄凉沧桑,“你,你怎会这么想?我还准备说,要不要带你去买糖葫芦。”
“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我从来不爱那些。”
他冷淡地打断她的话,似是轻蔑,似是自嘲,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你走吧,下次不要再见了。”
说完,不等她回答,自顾自转身离开了。
她回过神来,他小小的身影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化作一个黑点。
“这孩子--”
她轻声呢喃,心中隐忧。
山风悲旋。
女子夜宿衡山,却被一群狼妖追杀,就在为首的狼即将一口咬断她的脖颈,一柄利剑凌空飞来,深深插入它的身体里。
女子呆呆地看着救了她的小小身影,在空中横劈竖砍,与狼群做着殊死搏斗。
片刻之后,冰冷月光下,遍地尸横,阴邪的妖气如幽魂飘散,浓烈的血腥。
那孩子,此刻执剑在手,犹如地狱修罗,群妖魍魅皆伏着。
霜锋染血,寒意凛冽,他的身体因虚脱而微微颤抖,却固执倔强地背身而立,咫尺的距离,隔阂着似有千丈的冷漠疏离。
水袖云裳的女子犹自锁着如玉的双臂,他怎能,怎能在顷刻之间这般杀戮,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斩杀狼妖的时候,他的眼睛,好像凝结着全世界的恨意,那样极端的冷酷无情如冰,又是那样灼热炙烈的仇恨如火--
她本该害怕得后退,远离,眼前这个貌似救命恩人的人,其实比狼群更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