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全缅因设施最齐全的监狱图书馆,就在肖申克。
他无意再当听众,正要离去,却因下句话驻足:“啊!我想起来了!每周一封,雷打不动,简直是令人头皮发麻……还好他趁早放弃,不然,为了让他闭嘴收手,怎么也要花个几百块……”
手中的纸杯被攒成一团,安迪转身离开,快步走上车,对司机道:“行程调整,先送我去凯斯科银行”
不到半小时,杜弗兰先生轻松揭开,图书馆资助者的真实身份。
意料之中,是正在出差的典狱长先生,他那位,心地柔软的枕边人。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安迪回到家中书房,抽出信纸,挥笔写着第二十九封申请书——尽管现在的肖申克,并不缺钱,但公立监狱里的设施,奥古斯塔本就责无旁贷。
将信封投入邮筒,回去的路上,杜弗兰先生顺手查看庭院旁边竖着的信箱,下意识将新收到的一叠信,分成两份。
捻动间,他的指尖突然顿住,只因,最后的这封,收信栏填着,他和拜伦两个人。
展信如晤,工整中带着些颤抖痕迹的文字,让安迪想起,与他在图书馆“共事”过的布鲁克斯——走路踉跄、满头银丝的老伙计,两个月前,正式从肖申克养殖队,退休了。
‘哈德里典狱长,杜弗兰先生,我现在一切安好……
这里阳光很足,我觉得自己就像路边棕榈,生机勃勃,关节炎好似从没得过一般……
身边的邻居都很友好,每天读书、游泳、下象棋,好像生活在梦中……
周遭所有事物,都似乎是为我们这个年纪设计的,扶手很多,车子很慢……’
落款显示,信件来自亚利桑那的,阳光之城。
这座老人社区的入住资格,不算贵——最普通的户型,只靠老布攒了三年的积分,便绰绰有余。
真正难得的是,拜伦以名誉担保,将他的假释活动区,从过分潮湿的波特兰,换到四季如春的南部小镇。
读着老布的信,安迪想道:‘将阳光城项目称作昙花一现的人们,想看落花,可有的等了……’
字里行间透出来的闲适惬意,表明拜伦的设计,体贴地照料到银发一族的,方方面面。
时光无情,没有人永远年轻,老龄市场不仅不会枯萎,反而如滚滚洪流,一发不可收。
抬起手腕,发现离小阿奇的放学时间只差一刻钟,安迪赶忙放下信件,走向圣玛利亚幼儿园。
“da……杜弗兰叔叔!”阿奇伯德金灿灿的卷发,在夕阳下闪着光,他的身后,还跟着个黑发小男孩,好像是隔壁威廉姆斯家的。
“这是我朋友,托米”阿奇牵着安迪的手掌,轻轻摇着:“他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安迪半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目光转向比阿奇矮半头的瘦小身影,温和地问道:“托米,你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吗?免得他们担心”
小托米扁了扁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头。
他心里想的是:‘家里人……保姆阿姨请假不在,我家里哪还有人呢?’
安迪闻言便牵起他的左手,带着两个孩子踏上回家的路。
途中,他静静地听两个孩子哼着刚学会的旋律,在记忆里翻找着对邻居的印象——威廉姆斯先生,说起来,算他半个同行,是就职于富达证券的操盘手,忙碌的工作状态同他入狱之前,没什么两样。
至于孩子的母亲,威廉姆斯夫人,很不幸没能熬过产后大出血,因此,托米有记忆以来,还不曾尝过父母在侧的滋味。
杜弗兰先生在厨房里为孩子们切着果盘,阿奇和托米,则对着超大尺寸的拼图犯难。
“托米,轮到你出诶”
对方正望着客厅墙上的合影出神,被吓了一跳,胡乱将捏在手心的碎块,按在底图上。
“好像怪怪的哦……托米,你再看看,托米?”阿奇觉察到小伙伴的不专心,倒是没生气,只是好奇地盯着他。
“……要是我的妈妈还在,该多好啊……爸爸们都很忙,可大家都至少有妈妈陪着的”托米小声解释着。
不知该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好友,阿奇思索片刻,拍了拍胸脯道“我也没有妈妈,咱们一样的”
托米禁不住又瞥了眼墙上的一家三口,叹道:“但是,就算他们都忙,拜伦叔叔还是经常来接你……”
黑发的小矮个男孩,打心底希望,自己的父亲,也会出现在校门口,哪怕只有一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