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姨妈晚上九点前送你回家,我们有十二个小时。”Erich坐在与他相邻的木椅上,“给你过个生日。”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哈利很惊讶,“虽然他们确实一直想摆脱我。”
“但他们也想对你负责,不论是因为什么,他们也担心过我把你带出去卖掉。”Erich映在他碧绿的眸中,像是置身于一汪碧绿的泉中。
这个孩子待人很真诚,所以才有这种专注的眼神。当哈利看着她时,她感到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却不是孤独的。
“休息一会儿吧,还有很远的路呢。”
哈利缩在沙发里,侧过身不与她对视,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车很颠簸,Erich笔直笔直地坐在他身边,目光放空。
因为莫名很安心,所以哈利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走在霍格沃茨走廊上,好像是要去变形术教室,视线里没有其他人。
他想四处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别人。
刚这么想,视角就往身后偏了一分,看见有个女孩跟着他。
是十几岁的Erich。
除了眼睛之外,和她今天的特地打扮过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哈利知道,那是活生生的Erich,艾丽西·哈特曼,斯莱特林瓷娃娃。
她跟着“他”漫步霍格沃茨走廊,就像紧紧相随的一道影子。
“他”看了Erich一会儿,收获了对方淡淡的笑容。
那个笑容很好看,但与Erich给人的感觉不同。它不是生硬的,不像现如今的Erich;也不是柔软的,不像麦格教授所说的Erich;更不是充满歉意和纠结、痛苦与爱,不是那么驳杂——不像是对他笑。
“他”是哈利自己吗?
为什么Erich会对他这么笑,笑得如此虚伪?
“他”是谁?
哈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面朝着Erich了,他以为是自己睡翻了身,却通过车行的方向判断出自己没有动。总不会是座位被颠簸得换了次序,应该是Erich换了一把椅子,转到他正面了。
“你睡着了吗?”Erich金色的瞳孔向一侧躲开,视线飘出窗外,“才过去三分钟。”
哈利瞬间相信了赫敏的分析:Erich是个很喜欢他的人。
三分钟的深度睡眠让他快速地走过了一个梦境,虽然他目前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将这个梦境记住了。
Erich的视线时不时飘回他脸上,哈利知道她在看的是自己的眼睛,不是伤疤。
“哈特曼女士?”
“叫我Erich。”
哈利在沙发上坐正,认真地问:“Erich,能带我去祭拜我的父母吗?“
他想要这样过他的生日。
告慰生他养他舍命救他的人,让他们知道他好好地长大了。
让他们知道Erich回来了,她会替他们照顾他的。
让他们……放心。
Erich的眼睛在骑士公交车行驶到建筑的阴影中时,会因为光线变暗,它当然会变暗,那是眼睛,又不是玻璃灯泡。
即使它们像玻璃一样无神。
“Erich?”
“不行。”
她做不到。
这是她的罪。
她既想要逼迫自己面对,诅咒又让她拼命地逃避。
一边逃避一边陷入罪恶妄想的泥潭深处,无尽地下沉。
老莱斯特兰奇的这种诅咒不害命,而且只会对心中本就充满罪恶的人有效,假设她心怀大义一身正气满腹光明,她还怕什么?
在作为Erich之前,她首先就是一个罪人,一个本该用生命向祖国赎罪,却再用尸体欺骗世人残喘于人间的鬼魂。
在罗伯特·博世医院的高级军官疗养病房,飞行员Erich听完她所有故事,感慨那些对他而言无比陌生的魔法事物,然后用他那种老兵特有的坚毅支持了她,让她来好好地爱这个孩子。
他说,在集中营的时候他收到了乌施的信,她说她无法生育,问他小女巫Erich有没有孩子,她愿意领养。
他回信告诉妻子,小女巫死时还是个未婚的小姑娘,她自己还是个孩子。
“你必须尽你最大的努力,照顾Harry·Potter。”长官般的命令。
“Ja, sir!”Erich像士兵一样答道。
被强行点燃的生存的希望又被强行加了一把火,熊熊烈焰燃烧着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