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他竟忘了,他曾也教过邝露如何杀人不留把柄。
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上元仙子,是不会蠢到如此地步。
第44章
邝露在彩虹桥的尽头一个人待了很久,直到,灵犀来唤她。
她知道,这一切都瞒不过去了。
在她做出第一步的时候,她就能够猜到,这些阴谋算计都难以逃过润玉的眼,她唯一赌的,是润玉会不会将这一切都揭开,但她早也知道,她必输无疑,只因这件事的最终目的,是要锦觅死。
她也曾经杀过人,她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回想起那上头沾染血腥之时,她心中的恐惧与害怕,可想到那个人,她却仿佛是这世上最有勇气的人,为了那个人,做什么也是理所应当,做什么也是心甘情愿。
这世上,谁又不是痴儿呢。
七政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他站在窗棂处,负手而立,阳光从窗棂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在温暖阳光下,显得落寞非凡,就如夜幕当中仅有的璀璨星辰,在光明来临的那一瞬间,消散……
她缓缓跪了下来,地面很冰冷,她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等着他转身,这是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过身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本座最讨厌,背叛。”
邝露眼眶当中噙着泪一直都未曾落下,她只是抬头看着他,睫毛轻颤,“人皆有舐犊之情,我也有反哺之心,难道陛下真的要邝露,大义灭亲吗?”
润玉神色一滞,指尖摩挲在袖口,良久都未曾开口。
她却向着他,磕了一个头,很久之前,润玉曾经告诉她,她是上元仙子,是这个天界尊贵之人,不必跪她,他也不需要她跪他,可今日,她终于还是明白了,君臣何意。
“还请陛下,放我父一条生路。”
她褪下发间青玉珠钗,青丝披肩,她已放下上元仙子的尊荣,“邝露愿离天宫,至披香殿洒扫,以偿我父罪行,以全我反哺之心。”
“邝露,我原以为……”他顿了顿,仿佛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于九天之上,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可曾几何时,他的身侧没有五方天兵,没有诸天仙臣,只有一个邝露。
他原以为,邝露会一直以那颗赤子之心待他……尽管这初心不易,或许让他来日也会愧疚,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终结这份情谊。
“好。”他应下了。
邝露眼眶温热滑落,她俯身,磕了三个头,于怀中取出一卷墨香字迹,“陛下,我父虽有罪行,但还请陛下听邝露一言,天后失德,不堪其位,昔日陛下一意孤行已让臣下皆有异心,如今储君正位,还望陛下再三斟酌。”
她从不在润玉面前言锦觅过失,纵然她曾经也对于锦觅所作所为,而为润玉一问,但却只是私下与锦觅质问,从未牵扯到润玉面前,在润玉面前,她口中的锦觅总是那个天真的小葡萄,可今日,她直言不讳,只因她知道,恐怕再无机会能与润玉一言了。
润玉接过她手中信笺,那上头笔墨忽而浮现,字字句句都是天界仙臣于锦觅多有怨怼,昔日荼姚为后,杀伐果断,加之鸟族势大,旭凤火神名声在外,自无人敢言。而今锦觅花界水族已无助力,膝下元君尚懵懂幼童,她本多有诟病,天界之内,多有另立天后之心。
太巳仙人不过只是付诸行动之人罢了。
邝露起身,抹去脸上泪,转身离去之事,未曾犹豫。
上元呀上元,这名讳本该是团圆佳节星光月色之时,“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欢喜过后,却终归逃不过“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的命运。
他看着她背影,直到那背影已再看不到了。
他猛然才发觉,这么多年了,总是邝露跟在他的后头,看着他的背影,他却从未见过邝露离去的背影……竟是那样孤单落寞。
第45章
邝露走后的第三日,已是第十七个仙子告状告到璇玑宫了。
灵犀不胜其扰,只因这些事本该都是邝露打理的……加之,彦佑在天界,拈花惹草,惹的事的确不少。
彦佑回璇玑宫已是灵犀忙得晕头转向之后的事了,园中景致正好,元君摇头晃脑的不知在那石凳上读着什么,仔细听才约莫听懂,“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一时瞌睡,旁侧佑圣真君那手中戒尺已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