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骄傲的他,唯独后悔过一次,却叫他抱憾终身。而这一次……
多少年后,才知心中的悔意渐渐蔓延开来,到最后,酿成了苦涩。
“不要丢下傻姑一个人,傻姑又笨又傻,怕黑,就像个小老鼠一样,怕狼外婆把傻姑抓走,这样傻姑就见不到师公,见不到漂亮姐姐了。”声音里带着小小的乞求……
“为什么要像小老鼠,老鼠坏,咬傻姑耳朵朵还有脚丫子。可是……肚子没有被坏老鼠咬,也是痛痛的呢……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是谁呀,傻姑为什么要见她?傻姑不见她,都不和傻姑玩,傻姑等师公,师公和傻姑玩,嘻嘻。”女子疑惑不解的问着自己,时而摇头,时而晃脑,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都统统丢掉,一会儿就又是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傻姑了。
他听了,以为这漂亮姐姐就是自家女儿蓉儿,哪知忙于家庭和管理丐帮事务,黄蓉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亲自来看望拜访过她这个小小师侄女了.更何况她与傻姑相处时日并不久,之后又一直为着能顺利嫁给她的靖哥哥忙碌,等一切尘埃落定,又在岛外忙活。算来有四年多了,从牛家村分离后,傻姑一直呆在他的身边,直到傻姑她虚岁二十,实际上十八岁那年病好,记忆恢复,嫁人,才匆匆见过一面......
“小皮球,穿花衣,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他听到以前没怎么听到过的童谣笑了,为着这混乱没有条理的调子。
“大坏蛋欺负傻姑,不给傻姑饭吃,傻姑讨厌他......嘿嘿,傻姑好聪明的,师公你看,傻姑早就把饭饭藏好,师公饿饿不?那傻姑给师公吃肉肉......”小心翼翼的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端出了一个瓷碗,破了口的边缘,里面满满装着一碗饭,冷到冰凉,饭更是夹杂着没清洗出去的石籽米壳,泛黄发黑的颜色让他一看就知是最贫苦农家吃的陈年旧米,怕是连刚才这府里地位最为低下的奴仆那粗鄙妇人都不屑一尝。
也许是说的累了,绵绵糯糯的女音渐不可闻,嘴里嘟哝着,陷入甜美的梦乡,可就连梦里,她也没能安稳片刻。
“痛痛......痛痛飞走,要飞高高......”许是梦见了什么好事,她唇边开出一朵笑花来,纯白美丽。
很快,花凋零了,瘪着嘴,她紧皱眉头,不知对谁哭求着:“别打傻姑,傻姑痛痛,傻姑乖,傻姑听话,傻姑干活......”泪水顺着脸颊划过,流过唇角,她咂吧咂吧,抿了抿嘴,终于沉沉睡去。
他听着渐进的脚步声,而以他已入臻境的武功造化,一听便知来人的功夫如何,想来内力有此等水平的,也就是这山庄的庄主卓越了。
他倾身将睡中的小人抱起,接着便足尖一点,也不见他如何晃动身形,便已是十里之外。
风尘仆仆,今天才回庄,听到仆人汇报说夫人出事了,急忙赶来还没进院落的卓越顿住脚步。只因他听到了来自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的千里传音,来人神秘莫测的武功内力较之十年前更让他骇然。
“莫不是欺我桃花岛无人了,卓庄主的盛情和我门下弟子在此受到的款待这一笔账,来日方长,你我慢慢算!”卓然被东邪黄药师死而复生这一消息炸得不知东西,下一秒就被他轻描淡写言语中所带的怒气吓得魂飞天外。
到了他曾经的心仪女子,如今的疯傻姑娘所居之处,他第一次踏入也是最后一次踏入他娘子的居所,一颗桃花树,一间小木屋。
他以为,这个她无论是清醒还是疯傻时都不让他踏足的地方,该是府中仆人精心打理过的如同桃花源美好的地方。他以为,他的傻娘子一直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小桃花源过的如孩童般快乐。他以为,这是他这十年以来,可以给她的唯一纯粹的快乐……
可是,他扶着茁壮的桃花树,在飘扬的桃花雨中,不觉已双目泣泪。
他看着那不复初见时,精致美丽的小木屋,一步一步走进小木屋,看着里面空荡荡只有一张单薄的木板床,冷寂荒凉的屋内,看着他跌跌撞撞逃离这个屋内,无意中踢出的一破口的碗,以及翻倒出碗中,泛黄的米饭……
他悟了,悔了,他以为的一切真的只是他以为,可他深而绝望的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晚了,他此生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如桃花般宜室宜家美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