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死于水土不服。”闷油瓶缓声道,“如果不是乾隆得到了龙匣,就不会召他进京,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我皱起眉,“怎么?不是水土不服,难道是有人暗杀他的?等等,你这么一说……后来攻打进夏宫的,不就是巴勒布的廓尔喀人吗?”
这句话说出来后,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原来如此……这些事是串成一线的,”我将脑海中想到的事情拼接起来,再次感到了张家的恐怖,“首先是乾隆委托班禅破解龙匣,被张家的眼线发现,便派人暗杀班禅,但没有抢到龙匣,于是巴勒布后来又攻进夏宫寻找,也是一无所获。然后就是张瑞桐的登场,有了巴勒布先发起战事的由头,他一举全歼了这个地方……龙匣原本就属于张家,究竟是怎么落到乾隆手中的?这会不会是个阴谋?”
“巴勒布错了,张瑞桐赢了。”无视我的疑问,闷油瓶下了结论。也确实,事情的起因并不重要,关键是棋盘张的兴起。我看着他慢慢走回到刻字的开头,停了下来。
他没有否认我的话,看来我说的基本上是对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底,然后望向远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以前就知道这段历史的真相……”那么也知道这里会变成这样——我险些说了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闷油瓶“嗯”了一声,“我是在马队里出生的,这是我第一次回来……”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会,然后摘下了护目镜。
我看到他的眼神非常地淡漠,但他摘下眼镜重新缓慢地扫视了整个地方,似乎想把这里的一切都烙印在眼底。
接着,他对着遍地的尸体跪了下来。
我没有出声,一方面不知道能说什么,另一方面,我也没有资格阻止他这么做。
隔了一会,他起身转过身去,看向上方的天窗,然后解下身上的背包,取出了几条绳索。
我有点诧异,“等等,你这是要干什么?”
“离开这里。”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有点太快了吧?”我感到不解,“这地方这么大,至少先转一圈搜索一遍……”
“石碑不在这了。”闷油瓶打断了我,说话的功夫已经打好了几个绳结,“你看脚下。”
我挪开脚步,才发现地上有许多长条状的浅坑,排成整齐的两列。我蹲下刨开表层的沙土,许多坑洞里还有残留的底座,看来偷碑者的手法相当粗鲁。
“可是张瑞桐不是说他把头颅挂在碑林上炫耀战绩的吗,怎么会挖走石碑……噢,对了,是张启山!”
我站起身来,“是那艘潜艇,我们出去后可以循着编号查,应该可以查到石碑的去向。这里再四处查找一下,说不定有漏网的线索……”
“以张启山的为人,不可能会有什么疏漏。”闷油瓶摇了摇头,“没必要再留在这个地方。”
不等我反对,他自顾自地走过来把安全绳扣在我腰间,整顿好后还抱了我一把,在我耳边说了句话才松手。
我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四 麒谕 59
听到这句话,我的思路顿时卡了一下,等回过神来,闷油瓶已经离开我走到了洞壁边。他后退几步一个冲跳攀上了岩壁,接着就像壁虎游墙似的贴着垂直的洞穴内壁爬向了上方的采光窗。
“什么没有时间了?”
我在底下冲着他喊,脑海里一片茫然,怎么搜索也找不出答案,因为我根本想不出眼下还有什么事能比搜索这个村子更紧迫的。
闷油瓶没出声,我原地走了几步,想起之前老喇嘛也和他说过,“时间快到了”,所以他们俩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单单瞒着我。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又是怎么个没时间法?
就在我翻来覆去地想着的时候,他已经爬完大半程了,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上的绳子,暗自骂了声娘,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嗓子:“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要爬出去吧?原路返回不用偷渡的。”
“地下水文变了。”闷油瓶这才答道,“为了让潜艇进来,张启山在海的另一端修了码头,影响了整个洋流。回程航线偏移,那条路不能走。”
“是吗……?”我张了张嘴,还想细问走其它航线的可能,但是转念一想,前几天他不眠不休地看航海日志,恐怕已经研究遍了才得出结论的,我现在提出来确实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