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我将庞大的对照字库重新核对了一遍,最后筛选出嵌入错误的十来个字符。这十来个字之间毫无联系,我排列组合了好几遍,根本就串不成一句话,谐音也不知所云。
完全无计可施。我抹了把脸,不禁笑自己真是想多了。这些错译只是很小的瑕疵,我却草木皆兵,把它当成是闷油瓶给我的线索。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也许在我心目中,闷油瓶那样细心谨慎的人,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但现在看来,说不定真的就只是一个误会,是我将闷油瓶想得太完美了。
事情往往是这样,一个太牛逼的人,连犯了错人们都很难相信,而一个太傻逼的人,就算做对了,也会以为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我伸了个懒腰,将打印出来的废纸盖在脸上,仰头假寐。
如果闷油瓶要传达我什么提示,而又不想让别人知晓,谜面肯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得明白的东西。它必须让别人看着一头雾水,但对我来说却无比简单,或者和我们在一起的经历有关,或者和他过去告诉过我的内容有关,否则连我都看不懂,就没有意义了。
就这么躺着躺着,脑海里飞舞着那些字,我陷入了半梦半醒间,忽然犹如电光一闪,我一下坐了起来。
没错,那些字在其他人看来,都是无意义的,但其中有一个字,只有我可能了解它的意思——
“巢”。
很久以前,闷油瓶就曾经暗示过的,如果他失去了记忆,就会回到一个地方,去找回重要的东西。那里就像是他的一个存盘点,而我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去那里,也许终于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我打开对照字库,把能够转换为“巢”字的语句保留,其他全部清空,然后按下“全部翻译”的按钮。屏幕上很快变成大片大片的空白,只剩下少数几个地方还留有字符,零星分布在每一页上。
这会是什么意思?我对着左看右看,忽然就想到一样东西。
在文字BBS时代,因为没法贴图,所以很流行一种用字符拼成的ASCII字符图。这个只有空白和“巢”字构成的点和块,看着就有点那种字符图的感觉。
电脑上原本就接有打印机,我一看印张默认设置,打印区域很小,心里更觉得有门。齐铁嘴的人和我的解法恐怕都没错,但是一来他不知道要删掉大部分字,二来,在那个本子上抄录的,是已经重新分布过的文字,所有的字都错位了,要是谁想把那张书图破解出来,就必须用这里设置好的打印机。
我将每一页的内容重复打印在一张纸上,随着打印次数的增多,纸张上的字符层层叠叠,组成的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我拿起纸片,看着不禁心中一紧,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叫我无比熟悉的图案。
五 齐羽 61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只麒麟,虽然线条比闷油瓶身上的简化了很多,但是轮廓依然很明显。
因为这张图指示的是巢的方位,我当然知道这图案并不单单是麒麟,而是巴乃村的地图,其中最明显的,是在麒麟的前爪下,有一个由字符组成的十字。
那个十字,就是巢的位置吗?
我找来巴乃的地图做了比对,暗暗默记了路线,然后将图纸烧了,剩下的灰烬全部冲进了马桶。
确保将所有的操作痕迹都抹掉后,我在西泠印社继续逗留了一阵,和伙计们一起吃过晚饭才离开。按理说,既然已经发现了新线索,尽早出发才是对的。但这里有齐铁嘴的眼线,我不想因心中的急切暴露掉,接下来的目的地绝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我可不想带着尾巴去侵犯闷油瓶的隐私权,所以我花了些时间,思考该怎么甩掉他们。
“我想出去。”最后我得出的答案是直接说出来。说的对象,自然是在地下诊室里等候我的小玲珑。
不管我怎么做,都没有百分百甩掉齐铁嘴的把握,我需要其他人的协助,直接交代是最好的。所以这句话我其实是说给她听的,但是齐铁嘴肯定也会听去,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出去挺久了吗,你。”小玲珑眉毛一挑,依然是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不是这个出去,我要离开杭州。”我补充说明道,“我今天把这个城市逛遍了,没什么收获。当然,跟你们再说一次也挺多余的。”
我把重音落在了“你们”这个词上,说着我摸了支烟,抽了一口,“所以我打算出去找,你们要是还指望我的话,最好给我预备好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