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盒录像带是霍家寄来的,小女孩带着霍老太的面具,一本正经地邀约给她寄录像带的人面谈,但是她光滑的皮肤和稚嫩的身段出卖了她。陈文锦翻看装录像带的盒子,从里面找出了一张小卡片,用瘦金体写着一行字,“包裹回收。保护秀秀,勿再节外生枝。”
那个女孩大概就是叫秀秀吧,原来霍家第三代都已经这么大了。陈文锦又看了第二盒录像带,这次的内容看得她整个人都坐直了。
在录像带里,她首先看到的是齐羽在地上爬的情景。这种情景对她来说并不鲜见,每个面临尸化的人都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但这段并没有多少镜头,后面的内容被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个齐羽替身的监视录像,每一个人都被细心地编了号,加上初次发现的时间与地点的解说。陈文锦一直看到最后,看到了一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那个人开着金杯停靠在路上,爽朗的脸庞上现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全然不知自己也被纳入了监控的范围。
“……2001年。发现地:西泠印社。现用名:吴邪。”陈文锦念出下面简陋的字幕。她记得这个小子,在多年以前还曾经抱过尚在襁褓中的他,没想到二十多年不见,现在的吴邪竟然长成了这样子,也成了齐羽的替身之一。
她摇了摇头,完全没想通这其中的奥妙。她认识齐羽的时候吴邪已经出生,那个幼子她没发现半点异常,也不愿意相信帮会会在吴家长子的独苗上动手脚。还是说,真的吴邪早就被换掉了?吴家何以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去保护齐羽那样一个外人?
这段内容是张海客故意给我看的,陈文锦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但她还是忍不住将录像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定格在齐羽在地上爬行的镜头上。
只有这一个人没有编号,难道他就是真正的齐羽么?可尸化的迹象已经显现,他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张海客还说他可能藏在那片空白领域里?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对帮会来说又有多大保护价值?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实在让人看不透啊。” 陈文锦看着屏幕上的特写喃喃地说着,她开始有点理解张海客对这个人的执念了。
这之后,她一个人呆了许久,她很犹豫自己要不要再回去定主卓玛那里。扎西说得没错,事情的复杂程度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个错判,再连累到更多的人。
然而她可以去的地方,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一个来。
最终陈文锦回到了疗养院,在那里她曾经有过一段安宁的岁月,后来西沙队队员走了,再后来霍玲也走了,如今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也许自己是太过贪图安乐了,陈文锦看着这个以前被她称作“家”的地方想。她知道,这只是她旅途的驿站而已。她并不曾真正拥有过家,她是他们那一批人中最晚不死化的一个,也是对恢复成正常人最没有执着心的,讽刺的是,她活到了最后。她也许还可以活很长很长,看着更多的人离自己而去。
然而事情并不能总是遂她所愿,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造成更大的牺牲。命运是一张网,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陈文锦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一张纸,那是霍玲留给她最后的信息。她看着上面的文字,想到霍玲提到的“它”,这个词张海客也提起过。
“‘它’不会放过逃跑的任何人。”她重复了一遍张海客说过的话,体会着其中的含义。这是一段少有的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很少这样一个人冥想了。现在,终于到了要决断的时刻。
而陈文锦已经下定决心,她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归途。
幕间 废楼备忘录 10
在疗养院里徜徉了一会,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局,勾住那些觊觎秘密的家伙。
选定方案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陈文锦返回那间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了几大本空白的笔记本,将旧的笔记本重新誊写了一遍,但故意打乱了时间顺序。抄完后她把新的笔记本锁回抽屉中,原件则连同霍玲的纸条一起烧成了灰烬。
幸好扎西机灵,事先藏起了笔记本。不管来人是谁,既然他们在定主卓玛的家里扑了个空,肯定还会继续搜查下去。就让假笔记将他们引向错误的方向吧,至少可以拖延些时日。
但是还差一点东西,关于齐羽的事情她始终心有牵挂。她想了许久,最终走向了藏在地下走廊最深处的黑棺。在它下面压有一条密道,是他们建的最隐蔽的密室,于是她又在那里造了另一个机关。那是一个连环数字密码锁,里面可以藏一件东西。只要输入错误,转盘反向转动,就会把里面的东西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