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我打破沉默说道。
他扯了扯嘴角,好一会才道:“我认了。”
说完,他拉低了帽檐,眼神变得死灰一般,“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斗不过你们了。这一行谁多一分良心谁死,作恶的手段我拼不过,你们自求多福吧。”
见到他这样,我有点感概,“说得对。这个道理我几乎是花了一条命才学会的,你悟得比以前的我快多了。”
在他眼中,大概我和小花才是十足的恶人,而我也不打算为自己辩驳。他还没有饱尝血腥的滋味,比起我折损的几十条人命,那点算计算得了什么?
这一行可怕的不是死亡,对人心的拷问远比死亡更可怖。暴风雨就要来了,现在离开对他更好。
老痒抬了抬头,用有点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不远处是小花安排的车,司机探出头来,催促他赶紧上路。他抬脚走过去,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我,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停下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把吴邪当成什么。我没法把你俩分开,你们实在太像了。但是,你不要再接近吴邪了。”他恨恨地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害死了他,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算账的。”
我万万没想到他临别要说的,竟然会是这件事。小花没有救错人,他的本性不坏,还是我熟悉的那个老痒。
“谢了,我会尽可能保护他的。”
老痒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冷着脸从小花身边走过。小花没有回头,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之后的日子一下子冷清了很多。时间快入冬了,我的伤势好得不算快,但凭着不死者的体质还是逐渐恢复了元气。然而小玲珑并没有多开心,用她的话来说,现在的康复不过是在透支未来的寿命,好在尸化率的走势比较平稳,活个两三年不成问题。在没有比“黑金疗法”更好的办法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花后来告诉我,吴邪的踪迹也找到了,就住在同城的另一家医院。他原本派了几个人去暗中保护,不过很快就发现,吴邪是被武警救起的,由于警方的介入,吴邪的处境远比想象中安全。倒是我这边比较麻烦,为了抓出内鬼,几番精密部署,最后却什么都没发生,看来对方相当沉得住气。
我感觉,这次调查我的应该不是张海客的人,因为以他的作风怕是没有这么太平。
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加关心的是老痒提到的“同源共鸣”。为此小玲珑没少给我做脑部扫描检查,结果一无所获——实际上后来“同源共鸣”再没出现过,吴邪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
但小玲珑还是提醒了我,“同源共鸣”可能很难意识到,却不等于不会发生。按她的说法,当一方的意识十分干净,比如脑子放空或睡眠的时候,恰好另一方有比较强烈的情绪波动,就很容易发生。爷爷曾告诉我,小时候的吴邪遇上我会不断哭闹,甚至说胡话,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简单点说,这事情和你们两个大脑之间的信息差有关。那时候他虽然小,但是脑结构跟你是一样的,你一靠近他就等于在他大脑里放小电影,他不哭才怪呢。”
“那实际上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这得问你自己。你觉得呢?”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想起什么来。那时候的我实在太小了,甚至不记得舅公带我到过皇陵里。再到后来,作为吴邪的我和“齐羽”的接点,也就只有在秦岭里做过一个在海底墓乱跑的梦。就像老痒说的,纯粹是终极的原因才偶然让我们俩的脑电波串了线。也许随着吴邪成年,我们之间大脑的信息差就不足以产生太激烈的反应了。
“总之,这种现象和你们两个的物理距离有关。”小玲珑听了我的话,依旧不放心地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潜意识的影响却不能轻易说没有。人类对脑科学的认识太少了,谨慎起见,我建议你远离吴邪。”
我随口“哦”了声,心里另有打算,便没把话说死。对于我的反应,小玲珑很是不满,后来几次联合小花想逼我给个说法,但在那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几个不得不放下争议做出新的决定。
六 棋语 26
天色已经全黑,连绵的雪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林子黑洞洞的,好像随时会窜出什么来。我点了根烟想让心情平静点,但效果不是太好。
小花为我设计的向导身份原本非常合适,因为我对长白山简直就像家一样熟悉,可这一趟并不像预想的那么顺利。虽然我成功混进了队伍,却还是在中途晕倒了,等我醒来已经在温泉边,一圈人鄙夷地看着我,我只好挨个跟他们赔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