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早就料到我有此一问,爷爷笑着答道,“你肯定觉得奇怪,老八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其实就是因为这个源头……一切都是因我和解九而起,如果我没有和他重返镖子岭,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镖子岭?那不是他笔记里记载的血尸墓的位置么?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对了,就是那个血尸墓!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又想回去?”
爷爷回头看了我一眼。天色比刚才又亮了许多,我看到他的视线穿过我落在了远方,我想这一瞬间在他眼前出现的一定是几十年前的过往,那些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讲给我听的故事。
接下来,他就把“镖子岭惊魂”的后半段告诉了我。
那时还是“三伢子”的他被血尸踩过,中了尸毒,思维混沌之际,听到身边隐约有咯咯咯的怪声。他抬起头只看到一张血红的怪脸正俯视着自己,两只眼睛空荡荡的看不见瞳孔,正吓得心胆俱裂,突然又在很近的距离又听到一阵咯咯的怪叫。那血尸应声回头,忽听砰的一声,就整个朝后跌了下去。
老三本来意识就迷糊,也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感到有不少血溅在自己身上,视野里有人晃来晃去,脱了他的衣服用清水洗胸口,折腾了一阵后,又背着他走起路来。
他很想看清楚救自己的是谁,却还是昏迷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身边坐着自己的二公。
“二公?”听到这,我大吃一惊,因为那个人在我爷爷的笔记里也有记载,“就是那个也盗过血尸墓,结果成了疯子的二公?”
“对,”我爷爷苦笑了一下说,“他哪算疯子,我们才是疯子。”
据我爷爷说,他那二公其实文化水平很低,是个文盲,只有胆子和倒斗的技术特别过硬,所以在洛阳才不知天高地厚,硬闯血尸墓,结果中了尸毒,是误吃了尸蟞丸才侥幸活下来的——当然这些他后来才知道,起初二公什么也不懂,只觉得奇怪,从那之后自己受了伤都会好得特别快,而且一点疤痕也不会留。
发现自己身体的异状后,他非常害怕,想起洛阳墓里有一块石碑,于是又偷偷潜进去拓下了碑文,拿着拓片四处问人,终于翻译出碑文。原来那墓主是个求仙之人,耗尽一生积蓄求来了不死妖丹,虽然能让人不死,却没法成仙。服后百日成精,千日成怪,只有把头砍下来才能真死。那墓里的血尸,就是吃了妖丹无法投生的墓主,因其后人不忍毁尸,才活生生封在了棺材里。
二公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唯恐自己变成血尸怪物,也害怕家人步上自己的后尘,便不敢明说,只劝自己的兄弟们再也不要去倒斗,尤其不能招惹血尸,会导致天谴。谁知道没有人相信他说的故事,都以为他是撞了邪,疯掉了。
那天他听说自己的哥哥又带着娃娃们去倒斗,心里一急,就悄悄提了镰刀跟在了后面,这才在我爷爷被干掉前赶到,用咯咯的怪声引开了血尸的注意,砍掉了那东西的脑袋。
“靠。”
除了这个字,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我哪里想得到,吴家的第一个不死者竟然隐藏得那么深,简直无迹可寻,“可是他怎么会说血尸话呢,难道是在墓里跟粽子学的?”
我爷爷从怀里取出一只烟斗,点上吸了两口,说当时他也问过这个,二公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引血尸过去,一着急,就不由自主地叫出来了。所以二公还说,他大概已经在变成怪物了吧。
讲这些的时候,我爷爷的语气非常淡,却还是能辨出几丝瘆然。我听得感慨万千,心底同时又一阵阵发冷。我爷爷的二公现在自然是不在了,他是什么结局不用问也能猜到。这群人,包括我,还有闷油瓶……难道不管怎么挣扎,摆在面前的,都是一条要被同伴砍掉脑袋的死路么?
后来二公又告诉我爷爷,血尸墓已经被他填起来了,太爷爷他们肯定没救了,千万不能再回去找,也绝不要再沾血尸墓。他还告诉我爷爷,倒斗太损阴德,都是吴家作孽多,才叫他们家变得那么惨,日后必须多积德,才能消了祖上的孽。
我爷爷听得半信半疑,却还是答应了二公的要求。此后,他就开始训练用狗闻土,练成了一身绝活,成了老长沙排的上字号的土夫子,再加上为人豪爽,很快就积累了一定的名气。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结识了解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