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宗右臂又打上了石膏,脸色平静却苍白,额头渗出些许薄汗,双颊泛着潮红,嘴唇也略显干燥。顾玄武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一项开始问起,张显宗先开口:“司令大人怎么有空回来了?”
他语气虽然恭顺,仍有淡淡的嘲讽被顾玄武听了出来,顾玄武觉得自己刚才那点激动还不如喂狗来得痛快,暗骂张显宗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堆起笑容道:“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想了想从最显眼的地方问起:“你胳膊又伤了?”
张显宗避开视线,表情变得有点奇怪:“伤口裂了,没大碍。”
这句话不免前后矛盾,没心没肺的顾大人无意深究,反正问过了就算关怀完了,抬手探了探张显宗的额头开始问下一项:“怎么还烧起来了,医生看过了?”
“我没事。”张显宗慢慢道,“蒙司令厚爱,还特意来看我。”
顾玄武刚想给自己划一根烟,考虑到张显宗看着状态实在不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是我自己家吗?”
张显宗伸出能动的左手,把顾玄武塞回去的烟又掏出来,放到对方嘴里,熟练地点上火,顾玄武乐了:“你这单手点烟练得不错。”
张显宗在心里白他一眼,面上淡淡的:“太太们请了几次也没把司令请回来,现在肯定都在感谢我病得好,应该再早些病——司令大人如此看重属下,这份厚爱无以为报。”
几天不见还变得牙尖嘴利了。顾玄武自诩大度,不与他计较,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自然不一样。”
张显宗侧头扯出一个笑容:“那,那个祥瑞算男人还是女人?”
顾玄武嬉笑道:“那改一下:兄弟如手足,情人如衣服。祥瑞算个小情人儿。”
一瞬间张显宗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极微小又极迅速的,让顾玄武都难以捕捉,无从猜测这一刻张显宗到底想了什么,甚至连是欢喜还是悲戚都不甚明朗。
而后张显宗面无表情道:“刚杀了丁大头,文县这几天不安稳,我又病了,司令大人最好回来主持大局,忍两天,等我病好再去会情人不迟。”
顾玄武嘬了几下烟头,他错过了张显宗刚才的动摇,张显宗面对他时的平静又让他倍感泄气。他默默拿对方现在这张面瘫脸和那晚哭个不停的脸做对比,觉得还是那时候可爱些,继而一种征服感涌上心头。
“我没了你还真是什么都干不了啊。”顾玄武假意叹口气,“可祥瑞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张显宗揶揄道:“倒很少看司令这么专一。”
“专一?”这词与顾玄武怎么看怎么不搭,连顾玄武自己都惊讶起来。
张显宗道:“连着抱了一个人这么久也没腻,太太们对祥瑞如临大敌,司令可得小心点护着他了。”
顾玄武一口口吐着烟圈,道:“要光有他还真有点腻,还好祥瑞有个姐姐,啧啧,这叫什么来着?”
张显宗终于忍不住嗤了一声,顾玄武挑起他的下巴,又道:“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闻言张显宗猛地睁大眼,被顾玄武按着下巴无法避开视线,顾玄武这回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我刚才忘了问你,你后面好了没?”
张显宗慢慢拧紧眉,眼中安定下来,思绪却好像还没有回来:“什么?”
“我问过祥瑞,那事儿对男人后面伤害挺大的,你上过药没?”
张显宗定下心神,一字字回:“你记得啊。”
怎么听这口气,好像还觉得可惜呢?顾玄武老大不满意,指着自己后背调笑:“你都快抠死我了,好几条血道子,想忘也难啊。”
张显宗闷声不回话,顾玄武对着他脸上吹了几口烟,烟雾遮盖了张显宗的表情:“差点给老子夹断了,别说,我以后还想生儿子呢。”
半晌,张显宗扇开烟雾,盯着他问:“要是这么不痛快,你不提,我不提,当做没有这回事也就罢了,司令大人何必非来找不自在?”
顾玄武被噎了话,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大脑急速运转,好不容易从角落里翻出一条被他遗忘许久的事来:“不是你来亲老子的?”
这记回击显然没有用,张显宗一点点勾起嘴角:“那司令为什么对我做这种事,难不成是因为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