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清晨,港仔叫醒王耀:“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像每天一样,港仔扛着渔网,赤脚踩上布满海带残骸的沙滩,细沙里藏着的贝壳被他踩得更深地陷进沙下。王耀跟在他后面,充满水雾的空气打湿了他的衬衫,而前面的港仔没穿上衣,□□的强健背脊上凝结了细小的水珠。
两人把渔船推进海里后跳上去,港仔发动马达,小船向晨雾笼罩下的大海深处驶去。在海岸已经融进雾气中看不见的时候,港仔关了马达,让船随洋流漂浮。两人坐在船里,静静等待着。
“我们不会真是来打渔的吧?”王耀想闲聊几句。
港仔却扔给他一顶遮阳帽:“戴上。”
王耀不觉得现在有什么太阳好躲,而且风吹日晒他早就习惯了,但是他没做声,戴上了帽子。
港仔开始撒网,过了一会儿后慢慢收上来,渔网被拉出海面后能看到网的最底部兜着一堆各种各样的鱼,还有一些蝦兵蟹将。王耀也过来帮忙,和港仔一起把网里的战利品倒出来,活蹦乱跳的海洋生物装了满满一筐。
不一会儿,雾气消散,天光大放,王耀这才感到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遮阳帽里的头发已经湿了。
远处,一条中华白海豚跃出海面,又优雅地一头扎进蔚蓝的海水中。
“真美!”王耀不禁感叹。
“大海是男人的情怀,”港仔说,“你能从海里得到一切,又能失去一切。”
王耀忍不住想笑:“这也太……文艺。”
“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港仔嘴角难得地浮现一丝笑意。
“你还没回答我,我们只是来打渔吗?”王耀再次问道,“接应的人在哪里?”
“你很快就会看到了。”港仔再次发动马达,小艇的速度一下子加快,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一道泛起浪花的行迹。
在马达的轰鸣声中,港仔再次拧起眉头,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王耀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的侧脸,扑面而来的海风把港仔蓬乱的头发吹得像一面旗帜般猎猎舞动,港仔没有戴护目镜,而是微眯起眼睛缓解眼球被风刀刮的酸涩。
前方的海平面上渐渐升起一片暗色,那是一座小岛。
“快到了,”港仔指着那小岛说,“你上岛以后就能见到线人,然后乘船去曼谷港,后面的就是你的事了。”
“我怎么能见到梵卡塔?”王耀问。
“这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港仔说,“当年你的女人也是这么做的。”
“春燕她……到底是什么目的呢?”王耀仍然没理清,“就为了一桩人□□易?”虽然惩恶是王春燕的行事风格,但是她那次行动的代价过大,而且收效甚微。
“我不知道,我不会过问客户的私事。”港仔完全不感兴趣。
王耀不再问,他眺望着越来越大的小岛。
船靠岸了,港仔把船拴好,然后带王耀上岛。这座岛上居民很少,其中多数都是靠走私为生的,这里也是偷渡客的中转站。
在一座破破烂烂的茶摊上,他们见到了线人。线人是个泰国华人,会说好几种语言,看来他经常跟港仔打交道,两人很快便达成协议。
港仔转身对王耀说:“他会带你上船,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此别过。”
“谢谢你。”王耀说。
港仔忽然郑重地说:“王耀,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你很可能有去无回,如果你不想去了,我可以立刻带你回去。”
王耀把头上的遮阳帽摘下来放到港仔手上:“谢谢,我要去。”
港仔点点头:“那我走了。”说罢,他一秒也不再多停留,转身走向海滩。
王耀则转向线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晚上七点。”线人用生硬的汉语普通话说。
晚上天黑以后,王耀终于登上前往曼谷的船,线人没有上船,他只负责把王耀和其他几名偷渡客送上去。这样,船上的乘客里便混杂着不止一名偷渡客。每个人都精神萎靡,有的蜷坐着打旽,有的放空眼神发呆,麻木的表情使每张脸看起来都一样,想要从他们中分辨出谁是非法的不太容易。
“喂,眼睛放好了,别到处乱看。”一个带有威胁的声音在王耀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