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哪里去找这六万。
小舅拉过我:“青囡,你别着急,我卡上有钱,我陪你去缴费。”
我双腿发软,真的要给他跪下。
上天仿佛安排我坐过山车,惊心动魄,飞高跌重。
林女士的心脏搭了两个支架,住院一周观察。
我每天早上整理家务,然后去医院给她送午饭,陪同到下午再赶回家做晚餐。小舅和我轮番守夜。
经此一劫,她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呆坐着。不似以前,病痛了也要折腾点声响。
我不习惯她这样安静,感觉她的生气正慢慢地消失。
一周后她出院,住回小舅家。
我待到一个有空的中午,去小舅的店铺找他。
“小舅,那六万块钱我会尽快还给你,免得你为难,”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根本没谱,“我下个月就开始新工作了,我会问老板看能不能提前预支工资。”
“青囡,这钱你不要还我了,”小舅心疼地看着我,“你哪来积蓄?你这半年给我的钱我都攒着,你不欠我什么。”
“那是因为妈妈住在这里,不能白吃白住。”
小舅沉沉地叹了口气:“青囡,本来这事情不该我告诉你,但是我真的不想你为这六万块钱着急地过不好日子。这钱……是李达康书记给我的。”
我诧异:“怎么回事?”
“你去他家帮工以后,他给了我一张十万元的卡,说是以防万一,如果你妈妈出什么事情可以马上顶用,”小舅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他说不用告诉你,这是他自己个人存的钱,干净清白。这卡里还剩四万,我就还给你了。”
我捏着那张小巧的塑料片,脑海一片空白:他是为了什么,明明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百般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不更新全身发痒
第17章 佛寺
出了小舅店门,我像是被抽去了灵魂,木然地走着。
天气闷热,让身子憋出黏糊的汗,我却四肢冰冷。
走着走着,市政府的大楼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不敢再往前,只找一处树荫停留,远远眺望那栋灰色的建筑。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训导下属?主持会议?讨论项目?
这么忙碌的人,是怎样悄悄在我背后安排了这些。
我想起李达康.生.日的那一夜,酒醉的他进了门,环视着花香四溢的家,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将他扶进卧室。他躺在床上,眼微微张开,看见我替他准备的银色云朵。
“阿囡,”他柔声唤我,拉我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拍着,“谢谢你,今晚我最开心。”
他的神情难得的放松,五官都舒展开来,带着淡淡的笑容合眼入睡。
我那晚坐在他的床沿许久,竟不舍得放开他的手。
手机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是母亲的电话。
“阿囡,”她听起来虚弱而空洞,“我要出家了。”
“什么?”我以为我的耳朵出了毛病。
“阿囡,妈妈对不起你,但是妈妈必须放下所有前尘往事,”她的声音里半点情绪也无,“以后,我会受佛法庇佑,你也不用担心我。”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知道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她挂断了电话。再打便是关机状态。
我立刻拦住的士:“快!送我去新家路佳友小区!要快!”
司机被我穷凶极恶的样子吓得不轻,一路狂飙,转弯之迅猛,差点把我甩出车外。
我下了的士,几乎是四脚并用地爬上楼梯,冲进小舅家。
“啊呀呀,”小舅妈看见我,“你这是赶着投胎?怎跑得满头大汗,衣衫都不整。”
“我妈呢?”我懒得跟她废话。
“不知道呢,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想散散步。午饭也没有回来吃,害我白煮多菜。”
我赶忙跑进我妈的房门,房间被打扫的非常整洁,一些生活物品已经不见,留下我爸的骨灰罐在床头柜上孤零零。
整理好的床铺上放着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封面印有京州市归元佛寺的字样。
我抓着经书又冲出门。
归元佛寺在京州一处还未开发的小山丘上,的士开到一半就没了路,我只得下车沿小路爬上山去,差点撞翻几个上山拜佛的信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