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就是了。”亚瑟跟随他进入一间闲置的会议室,王耀正站在门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会议桌对面坐着坐立不安的……阿尔弗雷德。对于当初加入寄养家庭的双胞胎来说,亚瑟曾经既是他们的哥哥又是他们的父亲,有时他们犯了错,亚瑟就会和他们这样面对面坐下像成年人一样谈话。弗朗西斯推了亚瑟一把,他叹了口气,坐到阿尔弗雷德对面:“所以,你有什么话想说?”阿尔弗雷德如坐针毡:“就是……之前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我知道自己干了很多蠢事!所以……”他深呼吸,“亚瑟,对不起!”
亚瑟盯着阿尔弗雷德的脸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抱着双臂叠起双腿:“那你想我怎样反应?”阿尔弗雷德愣了愣,他便突然抬高声音,“你以为道个歉我就会拍着手原谅你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弗朗西斯与王耀对视一眼,相互无奈地耸耸肩。阿尔弗雷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被激怒了:“我又没有要你原谅我!我只是觉得应该对你这么说!”亚瑟故意阴阳怪气道:“‘对不起’?你做错了什么倒是说说看啊?你是个成年人了,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不是吗?”阿尔弗雷德的气势顿时矮下去了一截,他从来说不过亚瑟:“我是错了!我不该到处乱跑,不该冒险,不该……不该拿枪指着你!”
“哦?那真是有意思,听你说完我更火大了,但是根本不是因为你拿枪对着我这种事。”亚瑟嘲讽的表情渐渐淡去,“我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真的生气。”他明白阿尔弗雷德永远不会故意伤害自己。阿尔弗雷德一副疑惑不解的蠢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能不能说清楚?”
亚瑟恨铁不成钢地磨磨牙:“我问你,阿尔弗雷德,这些天你被人抓走你有没有想过向我们求助?你被人救下来以后有没有想着要回来,或者说跟我们商量一下?你在涉险之前哪怕一瞬也好,有没有感到害怕想要回到我们身边、得到我们的保护?”阿尔弗雷德迟疑了一瞬:“……没有。”
“你就是这样啊!什么都不想就冲出去,以为自己很勇敢,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我们就这么不可靠吗?!我们生活在一起十几年了,你根本不信任我们!”亚瑟一针见血,“如果无可挽回的事情发生我们该怎么办?你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就算是抱怨也好、诉苦也好,就算我们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也必须跟我们说清楚!我们,我,一直……”他哽咽了,阿尔弗雷德“唰”地起立:“不是的!我不是……”
“事实上你就是这么做的不是吗?”弗朗西斯轻轻说,阿尔弗雷德的辩解瞬间堵在了喉咙里。王耀出面调解:“暂停——反正你们肯定能合好的,可是有句话还是不得不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所以每个人都有自身的错,谁也没必要苛责谁——好了结束,请继续。”亚瑟狠狠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他的眼球慢慢变红了,他的声音隐隐发颤:“……阿尔弗雷德,我希望你记住:即便全世界都乱成一团了,只要你遇到了危险,我都会奔向你。”
然后,不等阿尔弗雷德反应,亚瑟就起身离开,轻轻带上了房门。王耀再回头去看阿尔弗雷德时,他已经趴在桌子上哭了。弗朗西斯恍惚想到:从深层次来说,阿尔弗雷德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与其说是小孩子无知的那种自私,不如说是成年人油滑的我行我素,能够连同这些缺点毫无怨言一并接纳的人,也只有马修一个了。
一只手把马修从深海中拽出,伴随着一道绵长的呼吸,他渐渐苏醒。又是熟悉的房间,史蒂夫已经不见了,他强迫自己爬起来查看新情况,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副画,画中是一名披着羊皮的长发女孩,马修怔怔地盯着它,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存在感从中油然而生,纸上的笔迹均匀宛如印刷效果,他意识到这是史蒂夫的作品,史蒂夫使用念动力分解碳粉撒在画纸上创作的,他真是个天才。除此之外史蒂夫应该还有想传达的话语,但是无处不在的音响又一次打破了宁静:“中午好。”如果可以,马修希望自己聋掉,什么都听不见:“如果你状态正常请让我们继续实验吧。”
“我们为你准备了一间特别的房间,所以你也不要我们失望哦。”马修走进一条全新的通道,他的眼前闪过蝴蝶的影子,扑面而来的蝶群为他披好白纱,献上葬礼的裹尸布。一晃神回来,马修已经站在一处由镜子构成的空间了,四面八方包括头顶脚底,每一个回眸每一个转身都是无数个自己在打量自己。马修的心怦怦直跳,他已经在无声地呼唤史蒂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