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呢,”马修顿了顿,“代价这东西是很沉重的。”相比之下,阿尔弗雷德身上仿佛没有背负任何不幸,他是完完全全的幸运儿,神的宠儿,只有马修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恐惧。阿尔弗雷德无所谓地耸耸肩:“回想起来,我们小时候也经历了蛮多事的,你还记得三年级的事吗?那一年‘怪兽’被男朋友骗了钱,彻底疯掉了,我们被打得最严重的一年,光是小黑屋就待了不下二十次。”马修摇头:“不记得了。”
“真奇怪,怎么会忘记呢。”“说起来也是正常的吧,因为想起来就会感到痛苦,为了防止伤害不断重叠,所以大脑选择性地遗忘了它。记忆这种东西就像行李,太沉重了,就该放下,不然只能徒添烦恼不是吗?”
“我以为记忆才是人的组成。”阿尔弗雷德眯起眼睛,露出机敏的神情。马修这时开了个玩笑:“至少口香糖广告不是你的性格之一吧?你这么说我倒也有问题想问你,说实话当时到底为什么去纹了身?”阿尔弗雷德摸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随即一本正经道:“和突然去蓝蓝路买最贵的汉堡是同一个道理。”这个人最喜欢给一些擦边球的答案,但是马修听懂了,卖最贵的汉堡意味着犒劳自己,对至今为止的工作做个总结。
阿尔弗雷德那双黑色的羽翼至今依然能栩栩如生地浮现在马修眼前,恍若下一秒就要腾空起飞。这家伙做了什么工作还要犒劳自己?马修忍俊不禁,把地上的枯枝败叶踢得飞起来:“希望阿尔弗能快点长大。”
“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摆出长辈的样子,好让人火大哦,我都十九了。”阿尔弗雷德气鼓鼓地叉腰,“再说了,马修也没比我大多少好吗?”
“就算只是早一秒钟,我也是你哥哥哦。”对于这件事,马修深感荣幸。阿尔弗雷德回头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是出于这个原因吗?”马修没听清:“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阿尔弗雷德故作轻松,“话说,马修以前有自己的朋友吧,关系很好的感觉,为什么不介绍给我呢?”马修显出诧异的眼神:“说到朋友,我也没有特别熟的啊,学校那些人你都认识的,我觉得没必要……”阿尔弗雷德打断他:“不是那些人,是个很重要很特别的人,你一直没跟我说。如果当初是我做错了我很抱歉,但我不会重蹈覆辙,不会再擅作主张了。”
“阿尔弗……你在说什么呢?”马修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停下脚步去看阿尔弗雷德的眼睛,有一句话盘旋在他喉咙里,其意义连马修都不明,只是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悲哀:你怎么可能会放开我?
阿尔弗雷德刚好站在路灯边上的阴影里,银白色的光晕反而隐藏了他的眼神,马修直觉他脸上没有平时敷衍的笑容,而是很严肃的,甚至隐忍的。马修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他的嘴唇开始发颤,好像不得不突然面对一场灾难,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眼中一片难以置信和疑惑不解。阿尔弗雷德见他这样,自己也心悸不已,深知自己脚踩雷区反而要更进一步:“我知道,马修的那位朋友,名字是不是叫——”
这时,阿尔弗雷德的注意力蓦地被拉走了,因为他们俩突然看见前方黑暗的道路里冲出了一个跌跌撞撞的小身影。是个奇怪的穿睡衣的小孩,脚上没鞋,看起来惊慌失措地往他们那边跑,时不时还恐惧地回望一眼后方,似乎正被人追杀。马修和阿尔弗雷德对视一秒,很好,他们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案件发生了?马修立马抛开方才的问题,上前询问:“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忙吗?”
然而,那小孩却见鬼似的从马修身边跑过,嘴里大喊:“跑!快跑啊!”马修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阿尔弗雷德摊开手表示不懂。紧接着,黑暗中又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马修瞪大了双眼,灯光首先照亮的是漆黑的武器,沉重可怕的甩棍,手执武器的人脸上戴着“企鹅人”似的面具,向他们快速逼近,宛如噩梦入侵了现实。其中一人冲出去一把抓住了那孩子,孩子瞬间凄厉地叫起“救命”,马修完全被吓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人扬起棍子抽在小孩背上,一阵沉闷的响声,小孩这回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昏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阿尔弗雷德冲过去阻止,马修没能抓住他。“企鹅人”很专业地轻轻躲开了阿尔弗雷德的发难,又一棍子敲晕了他,见他被打得倒下去,马修感觉胸中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眼前发白,简直忍无可忍:“阿尔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