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弗朗西斯收好他的小剪刀,把工具塞回背包去,动作有点大,不小心碰到了里面的东西,一本书落在地上,“噢,马修的书!”《双城记》书页朝下地摊在地上,他连忙拾起来,书本刚好打开到一面,说明这一页是被主人经常翻阅的。弗朗西斯无心看了一眼,上面竟然做了笔记,一条下划线标记的一句话:“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此页的空白处还有钢笔的字迹:Where was your “Rucy”?
“Rucy”?弗朗西斯眯起了眼睛,如果他没记错,露西是《双城记》的女主角,难道小马修也有了喜欢的人,而且是热火朝天的暗恋?搞不好自己撞破了人家的小秘密。正在这么意兴盎然地思索时,亚瑟突然抬高声音打断了弗朗西斯的头脑风暴:“喂你听见了没?!”
“嗯?”弗朗西斯立马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悄悄把书本合上放回背包,“我的耳朵会自动过滤无聊的话题哦。”亚瑟伸手去扯他刚修好的胡子:“闭嘴你个胡子混.蛋,我说他们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弗朗西斯这回老实回答了,“你又不是他们妈妈。喂别扯我英俊的胡子了……”他挣脱亚瑟的魔爪颇为爱惜地摸摸自己的下巴。亚瑟的眉头拧在一起,脸色难看:“你也不知道,那他们去哪了?明明之前刚说过晚上很危险,他们非要捣乱吗?!不行,我去把他们带回来,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俩眉来眼去的很不对劲了!”他说罢便风风火火地去衣架上取外套,被弗朗西斯拦下来。
“停停停!”弗朗西斯两手扛着亚瑟的腋下往回拖,受不了地大喊,“别紧张好吗?!你老毛病又犯了!”听到“毛病”这个词,亚瑟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头脑才清醒了过来,弗朗西斯放开他:“‘审判日’已经过去了,没谁会伤害他们的,你放松一点,好吗?你坐着,我去要点药。”弗朗西斯动身,回头一看,亚瑟低头坐在那里,活像只失魂落魄的垂耳兔,等他回来时,亚瑟又恢复了正常的强势模样,双手抱胸直视前方:“我没事,不需要吃药。”
“哦,那给我吧,我也快被你逼疯了。”弗朗西斯端着水杯把药片往里面一丢,面不改色道,逼得亚瑟脸上差点挂不住。亚瑟的神色缓和了一下:“抱歉,是我过激了,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们出什么三长两短。”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带你去看望他们。”弗朗西斯嘟囔。五年前他从避难所把亚瑟带到王耀那儿时,阿尔弗雷德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马修整个人陷入了精神错乱的状态,不敢靠近任何人地躲在房间里,一天没进食的亚瑟看到这样的两个人,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直直地倒了下去,又给王耀添了份新工作。弗朗西斯很后悔没听王耀的劝告:“我建议不要让他们现在就重逢。”
亚瑟自知理亏,良久没做声,忽然问:“你刚才在看什么?”弗朗西斯耸耸肩:“黄色片段。”亚瑟翻了个白眼,弗朗西斯伸懒腰:“现在才八点,这样吧,再过半个小时他们还没回来的话,我们就去抓人。不过在那之前,总要给两兄弟留点私人空间。”亚瑟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王耀看了眼时钟,去叫伊万:“伊万,八点半了。伊万?”
伊万一动不动地躺着毫无反应,王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也不动如山。事情有点不对头,伊万从来都很少进入深度睡眠,更是对他人的触碰敏感得不得了……王耀皱起了眉头,动手大力晃他:“伊万,伊万,醒醒!万尼亚……”见伊万仍旧没反应,额头冒冷汗的王耀站起来,后退两步。他明白了,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而他以前也遭受过这种难以摆脱的绝境。不假思索的,王耀猛地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叫人,他们必须尽快隔离伊万。
顶着一头蓬松的白金色头发的伊万身穿灰色薄毛衣,怀里还抱着玩偶,双手交叉,面容平和,依然是那张牛奶白的斯拉夫青年的脸,仿佛他只是做了个异常香甜的美梦,然而他的意识已然迷失在了记忆迷宫——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伊万陷入了梦魇。
换句话说,他的异能失控了。
“我们当中最早觉醒的人是马修啊,几岁来着,五岁?六岁?”
阿尔弗雷德与马修并排走在无人的林荫小道上,四下万籁俱寂,秋日冰凉的气息透出一股沉静的特性,水泥地上早早地铺上了苦味的枯叶,踩在脚下嘎吱作响,水银灯旁飞着两只扑簌的飞蛾。马修摘下眼镜夹在胸前的口袋,两手插兜,仔细地想了想:“嗯,我也记不清楚了,大概就在七岁之前吧,有一次我们在阁楼捉迷藏,我躲在衣橱里,你找到了我,我当时强烈地希望你看不见我,结果我真的变透明了,而且只要我想,很自然地就能解除隐身。”阿尔弗雷德插嘴:“比现在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