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见司棋虽然恐惧,却并无多少羞惭之意,倒也纳罕,只说到:“原来如此,与我什么相干,我何苦做这样恶人?只是有一件,此事再不可行,若是被人撞见,关系非小。”他又看那小厮,虽然胆小,看着却也机灵,忽然想起林婶娘说过这司棋的小女婿是个可用之人,便笑道:“只是有一件,我如今放你出去,你不可惧祸逃走。我自有办法成全你们两个——明儿我就去跟父亲说,把你要到我的名下做书童。”那潘又安自然是满口里应承,又磕头谢恩。贾琮便命他躲在房里,等园里平息下来了,找来守角门的张妈,司棋又给他扮作女孩儿的打扮,悄悄送出园去了。
这里司棋也没有脸再来见贾琮,便是贾琮过去与迎春说话,她也避而不见,不几日听说病了,贾琮只一笑不理,却让自己的伴读蔡安去看住了潘又安,得空便真的跟父亲讨来了这个色胆包天的小厮。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那日夜里园中直闹了一夜,虽未发现什么,管家人等便寄望于说小丫鬟看走了眼,怎奈晴雯等人口角锋芒得很,不但狠狠抢白了一顿,还借口宝玉被吓病了,直接将此事闹到了贾母那里,贾母震怒,细问缘由,王夫人不敢隐瞒,只得回明了。那探春对于园中人深夜聚赌早甚为忧虑,便趁机向贾母和盘托出。贾母怒不可遏,以为此事关系园中诸人名节,非同儿戏,将王夫人、李纨、探春、熙凤诸人和众管家媳妇都申饬了一番,命令彻查。结果又查出聚赌的头家里竟有迎春的乳母王嬷嬷,迎春越发没意思,邢夫人也觉得没脸,贾母本厌着大房的人,便索性拉下脸来狠狠责罚了一顿,不给迎春留情面,狠狠处置了王嬷嬷,众姐妹物伤其类,皆没意思。
过后大家都到迎春房里去安慰她,贾琮见人多,便没有进去,他心里知道,暴风骤雨还在后面,如今园里乱得很,邢夫人不就是在此时拾到那个绣春囊的吗?他急于挽回大观园的一场浩劫,便借口孝顺,陪着邢夫人在园中走动,寸步不离,以待相机行事,谁知却根本没有看到绣春囊的影子,他却不知,那绣春囊还是被傻大姐捡到了,并且因为没有邢夫人半路里拦下,已经直接被送到了贾母面前。
贾母一见此物,险些昏厥过去,叫来王夫人,直接就将那荷包丢到了王夫人面前,王夫人又惊又怒,又羞又气,跪在贾母面前痛哭一场,贾母又唤来王熙凤,命她姑侄二人务必将此物的底细查出。谁知王夫人便乱了方寸,竟不知会贾母,就自作主张当夜抄捡了大观园。
那天夜里,贾琮尚未入睡,只在那里盘算自己将剧情改变了多少——潘又安并未逃走,司棋那里的书信以及与外男表赠的私物也都被他勒令销毁了,邢夫人并未插手绣春囊,那么抄捡大观园之事就应该不会发生……
他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外面拍门之声,蔡嬷嬷带着丫鬟将门打开,只见凤姐带着周瑞家的等一干管家娘子直扑丫鬟的下房,贾琮忙披衣起来,问是何故,凤姐云淡风轻地说道:“太太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恐怕是丫鬟们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去疑,这也是洗清她们的好法子。”那边丫鬟房里便开箱倒笼地翻检了一番,也没有查出什么东西,凤姐便带人走去别处,却不知贾琮早已派了锦儿和香儿去潇湘馆和秋爽斋送信。这两处皆秉烛而待,让凤姐好生没脸。
事后并未查出什么与绣春囊有瓜葛的物件来,王夫人深为纳闷,贾母听说此事,大怒,又把她与熙凤好一番申饬,骂她们没有脑子,竟在自己家里抄捡起来,也不怕旁人笑话。王夫人待要说起越性抄捡一下园中姑娘们的东西的话,也断乎不敢再说了。
只是后遗症还是有的,首先是宝钗因那晚只她一处因是亲戚未被搜检,反而越发难堪,为着避嫌便借故搬出蘅芜苑回自己家去了。再是黛玉房里也是亲戚,竟被抄捡,当真动气,林婶娘听说此事的当天便来到贾府,定要接黛玉回家去。贾母和王夫人虽十分挽留,到底拗不过黛玉自己要去,于是黛玉竟也搬出了潇湘馆,住到林府新修的赏心阁去了。贾母又迁怒于王夫人和凤姐,更加气怒,凤姐畏惧,便真的病了,将一大堆家事打了撒手,宝钗回了家,探春是姑娘家,所管之事有限,李纨是寡妇,也不好出头露面,王夫人左右掣肘,不免头疼欲裂,竟也病了,却不敢躲懒,只强支着理事,贾府诸事混乱,家人更加嚣张,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