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同人)江上笛_作者:长安长(35)

2019-02-12 长安长

  一捧微凉的月光,唐笑之抬起头来,看天上圆月如昼,抖落万种风情,欲说还休。

  水市边寂静得荒凉,矮蓬、洼路,没有路人的索桥。

  又是这样……唐笑之眼角狂跳,手还未动,只听唐青容轻叱一声,身形就已错开。

  唐笑之只静静站着,无声无息,看着自己拿着扇子的那只手,手心里却已经沁着一层薄汗。

  他不是怕,但他也不敢。

  “师姐,你敢赌吗。”他抬起眼,看了看白日喧嚣的岸边,忽然死寂一片,只留了一滩月亮,白色的,晃晃的,惨淡的。

  他们的船也是晃动的,像坠在江中一片孤零的叶。

  唐青容望望他的眼,又望望安安静静的河岸。她虽是个女子,却极少有犹豫不定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她和唐门的武器一样,足够硬、足够冷,也足够强。可此刻,她把唇角微微下垂,神情也终于不再从容。

  唐家不用毒很久,可她依然察觉得到岸上浮动的诡异气息。想起前几日浅滩上的大火,她心中骤痛——一场焚灭,或可说全赖唐家牵连,如今剑光未远,而悲苦犹临于世。

  她不敢进,却也不能退。尚未踏入江湖时,他们就已经背负着整个唐家的煌煌盛名,不敢稍有懈怠,恐有沾辱,如今他们长成了名声鹊起的少侠,背负着人命,更不敢轻妄。

  唐笑之挑了挑眉,他这几日频繁地做梦,梦里衣衫褴褛的人们,佝偻着腰背,围绕着火圈,都在疯狂地喊一个人的名字,像要把他从天上拽入地狱。

  而那个名字的主人,带着浅凉的月色,一身黑袍,衣角掀起叹息般的幅度,都伏藏在无边夜色里。

  沈南风干净、苍白的手指轻轻拈着一支碧绿的笛,那只不起眼的笛子,上面还有岁月残留的刻纹,像三十多岁洗净铅华一张女子的脸,只剩一点儿余韵。

  江上悠悠响起了一阵锵然笛声。

  像大雨骤降,千军驰骋,万马来奔,山岳皆伏。

  一线的笛声,带来了如潮岁月。那不是笛,那是从笛管里挤出来的雷,蹦出来的石子,一音一色,都是兵马。

  江上涛声如雷,远处山峦如怒,岸边月色凄清。

  唐笑之几乎要倒卧在地,几乎要大喝一声:好——好一个人心如海。

  江上浮动的、前几日浅滩上寨民的尸身,如今水市边沉睡安眠的百姓。

  一个是动之以情,一个是逼之以威。

  那是唐家不得不心有余愧的情,也是唐家不得不引颈而受的威。

  对付八荒的侠士,从来不需要什么过于聪明的路数,沈南风从来也不是一个聪明得过分的人,他只是无情。

  唐笑之脸色白了一白,沈南风只是无情,可人生一世,最难无情。

  人人都说,唐笑之看似多情,最是无情。可他看遍春花烂漫,风花雪月,把一切风物都揽在心间,只是不肯对人有一点儿余情。

  可是沈南风呢,他眼中从没有多余的东西,哪怕对自己的命,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站在高杆上的道士,衣袂翻飞成凉夜里的雾气,把眉目都模糊成清辉。

  他拈了拈笛管,轰然的笛声飞逝在波涛里。他垂着眼,轻声说:“阁下,再不出来,我就要杀人了。”这话缓缓说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闭了闭眼,一头黑发散落在肩。

  一片叫做寂寞的东西笼罩了他。

  也笼罩了他周身的一片黑夜。

  摇曳的树影里,走出来一片云。

  唐青容怔了一怔,转瞬怒极,忽而无奈,又痛彻心扉。

  沈南风踮了踮脚,从高杆上跃下,恭恭敬敬看着唐云。

  唐云沉默了片刻,问道:“将军令既出,你们早知道了我的行踪,何必大费周章。”

  那首被沈南风吹响的将军令,素来是他与暗探交接时候用的密令。

  萧骁黑眉一轩,就要叫人围上去,沈南风慢条斯理看了他一眼,说,“萧挞坦。”

  萧骁暴怒道:“沈南风,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沈南风摇摇头,“东西,不会在他手上。”又对唐云说:“你的人,被萧先生吓破了胆,说得很快,你若是简单讲明白了,都不必费力气。”唐云闻言冷笑一声,点头道:“果然,除了他,又有谁能这样叛我?”

  沈南风想了想又说:“听闻唐家有几个弟子,在开封接了镖,不巧出了点岔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年二三月,京师接连地动,惊扰圣上,似乎是准备祭天上奉的东西。再者,听说几个唐家的孩子,劫镖劫到了生辰纲上去,惹得圣上大怒。在下并不忍心看唐家背负这样的罪名,故而来问问阁下,有什么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