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转了个弯，没应他。
哈利又咬了一小口苹果，索性把头放在前置物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斯内普的侧脸。
“你挡住了我的反光镜，波特。”斯内普瞥了他一眼，冷冷说。
哈利继续把头放在那里。他们已经开出了城区，同方向这半边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斯内普不需要用他的反光镜。左边是望不到边的绿色小丘陵和电线杆。他们冲着一座缓坡直直地开过去，到了近前，哈利才发现公路在坡脚下转了个弯。
他们又沉默地前进许久。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风景一成不变。哈利终于把已经氧化的苹果吃完，他脚下的地垫破旧不堪，全都是灰土，他把果核扔在脚下。
他挪动身体，把头向斯内普那边稍稍移动，仍盯着斯内普的脸。这是他第二次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离驾驶位这么近——和罗恩一起飞车去学校是第一次，那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他记得那次他充满了不安和兴奋，没有安静。和这次完全不一样。
这辆车的座椅靠背很高，它们把车体切成前后两部分，他们被关在前半部分里。在密闭的小空间里，哈利觉得安全，连带对斯内普也升起了一种奇怪的亲切感。他眨眨眼，大胆地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会开车?我以为你会离一切麻瓜的东西远远的。”
“做食死徒不代表对麻瓜的东西一窍不通，波特。”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利说，忍不住看了斯内普的左臂一眼，“我只是觉得，嗯，你很适合巫师的装束，但你和麻瓜物品的组合也很奇妙。跟你的父亲是麻瓜有关系吗?”
“我可以把你奇妙的评价当做夸奖?”
“当然。”哈利说，他头一次发现斯内普除了黑色幽默之外还有些正常的部分，他偷偷地想着他喜欢那部分。“你和麻瓜衣服的搭配……简直，嗯，酷毙了。达力经常这么说。不过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开车而已，而且不像是新学会的，你和弗农姨父开得一样好。”
斯内普看着前方，远方的山坡上浮着几块云。“我的父亲希望我能正常一些，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就想办法让我学会了开车。”
“和我姨妈一家一样。”哈利摸着自己短短的头发，“他们总说我不正常，是个怪胎，还是个讨厌的小孩，但是他们从不试图教我能让我当好一个麻瓜的东西。我猜他们希望把我送到监狱里，只要我身上再也不发生那些事情。”
他在座位上动了动。“如果我会开车，我就能换换你了。你开了好几个小时了。你父亲会揍你吗?”
斯内普沉默一会，还是回答了：“他大部分时候只是和我母亲吵架，从我十岁那年起，他吵急了偶尔会进屋揍我，我的母亲拦他时也会挨揍。后来他不敢了，再后来他死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想成为一名比你的朋友还要讨厌的八卦万事通的波特先生?”
“对不起，先生。可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如果你闭嘴，我会感激不尽。”
哈利撇撇嘴。他从座椅上直起身体，发现他们的前方就是一个小镇。它好像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一样，哈利有点惊讶地想着，就像是魔法把它隐藏了。
斯内普忽然看了哈利一眼。“没错，波特。”他说，不过语气里毫无赞赏，“我们在这里最后做些补给，就要进山了。”
他把车停在一个小超市门口。这是这个镇子上惟一的一个商店，哈利不禁想着这里也许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英国——赫敏与父母出去旅行的时候，所到之处都是正常的英国境内，迪安森林仍然是那个迪安森林。但他觉得这里不会是他们本应该在的斯登诺尼亚国家公园附近，至少他没有看见本应很有代表性的山脉。这里太荒凉了，人烟稀少——他突然想到，也许被魔法隐藏的不是麻瓜世界，是他们自己。
他认真地考虑这种可能性，满怀复杂的心情跟着斯内普下车，捡起黏糊糊的果核扔进路旁的垃圾箱。他还不饿，但一上午的时间足够把他胃里的食物耗空。斯内普打开后车门，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不算大的黑色皮包。哈利站在车头远远观看，他觉得那皮像龙皮，但麻瓜一定认不出来。
他继续心情复杂地跟着斯内普走进小超市。这间镇子明显人口不多，里面只有四个工作人员。斯内普径直走向一个推车，把它推到货架旁边，开始往车里扔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