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射淡淡道:“林氏夫人的字倒是能看得。”
陶墨感慨:“这样一个有才有貌、品性又坚贞的女子,竟也会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九天前还是一个美好的人,现在却只是一具散发着臭味的尸体。——人生太无常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幸运。”
顾射看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在意的人。”
“?”陶墨一时没明白过来。
回到书房,顾射和陶墨把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一一打开来看。
陶墨把林氏夫人的东西放在一边:“林氏夫人这里,只有她自己一些字画,我没看出什么可疑的。”
顾射淡淡地:“我觉得幕后指使人应该是冲着匡东一来的。”
“为何?”
陶墨来了兴致,盯着顾射看。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杀人动机应该是灭口?”
陶墨点头。
“匡东一和林氏夫人比起来,谁更神秘?谁更容易保守秘密?”
陶墨皱眉道:“可是,林氏夫人也不简单,你看秋姑娘的身世,她瞒得滴水不漏。我总觉得秋姑娘的生身父母不是一般的人物。”
顾射点头道:“你说得不错。”
陶墨却又道:“但我又觉得,能和林氏夫人往来密切的人,不会做灭口这样的事。”
顾射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犹如春冰乍融,陶墨本在思考案情,却被这一笑给看痴了。
顾射轻轻一扇子敲在陶墨头上。陶墨如梦初醒,羞愧难当,心里想:这是县衙的书房,办公时间,我却在这里沉迷于儿女私情,真是不该。
顾射犹如不觉,顺手打开扇子:“你看这把扇子。”
陶墨还没有来得及看,就听到衙役呼喊的声音:“商姑娘!商姑娘!”
一阵风带起陶墨的发梢,陶墨一惊回头,只见商露站在当地,头脸上有汗,胸膛起起伏伏,显见得是奔跑来的。
陶墨急忙站起来:“商露。”
商露的眼睛却只盯着顾射手中的折扇,轻轻地走过去,从顾射手中拿过。
她看了几眼,又轻轻地将扇子还给顾射。
顾射接过扇子,看扇面上的字,没有理她。
商露回转身来看陶墨,陶墨见她神色不对,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么?”
他搬过椅子:“你且先坐下再说。”说着从顾射的茶壶中给商露倒了杯茶。倒的时候,偷眼觑着顾射,见他眉头皱了一下,但随即又装没看见,便偷偷笑了。
商露为难地看了看顾射,回头对陶墨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顾射合起扇子,皱起眉头。
陶墨见她不似作伪,便道:“顾射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商露低声说道:“以前的一件事。”
陶墨一怔。商露来丹阳也快两个月了,之前来找他,无非是想续旧情,从来没有提过以前之事。怎么突然……
以前的事,他一直想找机会告诉顾射,却一直没有机会。早晨顾射要拜他父母的时候,他就打算把以前的事告诉顾射,还有牌位旁边一起供着的那块玉牌,也要给顾射看看。没想到老陶抢先收了起来,言语之间还分明有不愿意让顾射知道的意思。
现在商露又说到以前……
顾射冰冷的目光扫来:“以前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吗?”
陶墨摇头。对于以前的事,他有愧疚、有悔恨,但从不觉得有不可告人的地方,尤其是对顾射。
顾射斩钉截铁:“那就在这里讲。”
商露的眼眶红透,泪水缓缓滑落。
“对不起。”
她哽咽着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说不上话来了。
陶墨想原来她是说这个:“你若是为了道歉来的,那就不必了。我爹爹活不过来了,现在说对不起,也没什么用。”
顾射看了他一眼。
商露哭着说:“是我害了你。”
陶墨不接话。
商露又哭了许久,才道:“你始终不肯原谅我,我现在想想,如果你我易地而处,我也一样不原谅你的,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原谅我,还痴心妄想要和你再续前缘?”
陶墨叹口气:“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
商露凄然一笑:“你不恨我,我却恨我自己。我口口声声说爱你一身干净,可是最后陷你到污淖中的人却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