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汝不识丁同人)沉沦_作者:旧风衣(184)

2019-02-02 旧风衣

  他几天几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连箭被斩的样子。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死得那样惨酷,他没有办法忘记。

  他不吃不喝不睡,本来就很悲痛的母亲慌了,叫了香柚来伺候他。

  他的卧房门上原本悬着一块匾,写着“何妨一醉”四个字。

  因为此前,无论他也好、他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也好,都认为醉是很潇洒的事。

  他经常和章子书他们把酒言欢,也和连箭一起月下对酌。

  那一晚,他为了入睡,饮了许多酒。

  后来他什么也不知道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被窝里躺着光溜溜的香柚。

  他惊骇地叫起来,香柚被父亲母亲叫人拖去。

  待他终于清醒了一点,父亲母亲审问的结果也出来了,香柚供述:她早就喜欢公子,想趁机捞个妾当当。

  他愤怒地捞起房中的酒坛,砸碎了“何妨一醉”的匾。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他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后会做什么,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醉过;在此之后,他不再饮酒。

  唯一记得的是:他病了,烧得很厉害,很多天不退。

  烧糊涂了,口里只叫“哥哥”,还说“哥哥带我去。”

  等他的烧退得差不多了,顾环坤联系了一个五台山的高僧,把他送去了五台山养病。

  养了两三个月,又叫人来接他,说他母亲病了。

  他回来,母亲已是弥留,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香柚爬床的那一夜,是他最后一次饮酒,也是他最后一次让人贴身伺候。

  从那以后,他将所有下人赶出房间,闩紧房门才敢睡。

  他开始自己沐浴,洗完穿好才叫人来收浴桶。

  连头发,他都自己梳。开始一头青丝怎么都不听话,后来就梳得又快又好。

  那一年,他的亲生父亲杀了他的孪生哥哥;那一年,他母亲最信任的心腹丫鬟在他最伤痛最脆弱的时候又捅了他一刀;那一年,他的母亲打破了他对父母伉俪情深的印象,对他说了“后悔”……

  那一年,把意气风发的少年顾弦之,变成了冷漠寡言的青年顾射。

  顾射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突然大笑起来。

  顾环坤肯定觉得这是历练、这是好事。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希望自己永远是一个傻乎乎的孩子。

  一团迅疾的影子从眼前闪过,又得得地驰远。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哭,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还发现自己将连快忘在了顾环坤府中。

  但他已没有回头的勇气。

  那个叫“小宝”的孩子,是他的噩梦。

  他顾弦之就算是玩弄天下于股掌之中,也躲不过这样的噩梦。

  他狠了狠心,逼着自己忘记连快,向魔教分舵走去。

  第71章 第71章 故地 13

  刚走出顾府所在的街道,他愣住了。

  陶墨自远处奔来,那感觉,好像身后是滔天的洪水,而前方是救命的船只。

  他急忙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迎上去,扶住几乎冲倒的陶墨。

  “出了何事?”

  陶墨不回答,只是仔细端详着他。

  他也仔细看陶墨,除了气息太急、眼神关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陶墨这才伸手摸他的脸:“我听他们说,你在街上又哭又笑,你怎么了?”

  顾射心下一定,只要陶墨无事便好。

  但随即一阵悲怆袭上心头,这个听说自己难过就拼命跑来找自己的人,其实心里也很难过吧?

  他一把抱住陶墨,用尽全身气力。

  陶墨却用力推拒着他:“弦——之——”

  他这才发现陶墨已经被他勒得面色发青。

  忙放松手臂,松松地揽住陶墨。

  陶墨仔细擦净顾射的脸,拉起顾射的手,就往魔教分舵走。

  一阵暖意袭上心头,顾射突然觉得他们像两个孩子。

  两个不管外界如何,只是互相信任、互相依赖的孩子。

  只有在陶墨这里,他能忘记那些伤痛的过往,他能无视那些或肮脏或猥琐或势利或自私的人。

  他乖乖地被陶墨牵着,一直回到陶墨的房间。

  陶墨“咔哒”闩上了门。

  他疑惑地看向陶墨,只见陶墨转过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圆圆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又缓缓闭上,双臂环住了他的身体,樱花花瓣一样柔美的双唇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