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过你。”郝果子闷闷地站起来,拿过铜盆,摸摸炉子上的铜壶,从里边倒水出来:“你来洗一洗,我给你拿中衣。”
此刻深更半夜,叫下人烧水抬浴桶是不可能了,陶墨自己就着铜盆洗了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要洗脏裤子。郝果子拦住了他:“少爷,此刻只有铜壶里这点水,也不够你洗的。而且夜凉,生病了就更不好了,又要害顾公子来看你。”
一听到“顾公子”,陶墨的脸轰地一下烧起来。郝果子察颜观色,继续说道:“少爷还是等天亮之后、金师爷来县衙之前洗吧!那时候也好打水,也没人看见。”
陶墨点点头,躺回到床上。郝果子坐到床角,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陶墨道:“你也快去睡吧!离天亮还早。”
郝果子问:“少爷刚才,梦见谁了?”
陶墨拿被子捂住头:“没有谁。”
郝果子半天没有吱声。陶墨没有听见他走的声音,不由得揭开被子看了看,一看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郝果子正在无声哭泣,满脸是泪。
陶墨手足无措地坐起来:“果子?果子?”
郝果子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扑到陶墨怀里,一抽一抽地气都上不来。
陶墨抱着郝果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果子你怎么了?”
郝果子却只是哭,哭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陶墨洗脏裤子,可谓是洗出经验来了,他自打13岁就开始梦遗。第一次梦遗的时候,梦里的亲密对象仅仅是被他抱在怀里,他连那女孩子的脸都看不清。
然后没多久,他遇到了商露,一见钟情,从那以后梦遗的对象都变成了商露。
后来跟商露决裂,梦遗的对象又变成了看不清脸的女子。
昨夜,是第一次有那么真切的情景,一切都好象真的一样:顾射的表情、顾射的身体、甚至那辆马车的布局、椅垫的触感……
郝果子后来只说是陶墨把他气哭了,就回到屏风外自己的床上。
陶墨重新躺下以后,却再也没睡着。
木春正在书房跟陶墨说话,衙役来报,说商姑娘找陶大人。陶墨听了,忙站起来道:“请让她进来吧!”
木春看陶墨,衙役也甚为惊讶。这些日子以来,众人都看出商露跟陶墨有旧情,商露想再续前缘,陶墨却已经对她无意。
以往商露来,陶墨都不让她进来,在门口就把她打发了,这次却……
商露进来的时候,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色。饶是她迎来送往多年,练就了一幅做戏的本领,但那是在不爱的人面前。在陶墨面前,她的情绪永远跟着陶墨的态度而变化。
陶墨请她坐,又看木春。木春皱眉:“悄悄话么?”
陶墨肯切地:“请木先生回避片刻。”
“片刻?”木春强调。
陶墨郑重地:“片刻。”
木春出去以后,陶墨对商露道:“商姑娘:有些事情,还是说开的好。”
商露顿感不妙,她怔怔地站起来:“你要说什么?”
陶墨一字一句地:“我有心悦之人了。”
“不可能!你也学会说谎了么?”
陶墨摇头:“并非说谎,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我心悦于他。”
商露石化一般,盯着陶墨看许久。
陶墨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再续旧情,但我心里既然有人了,就装不下第二个。”
商露梦呓一般:“你喜欢的,是顾射么?”
陶墨一惊:“你如何得知?”但随即坦承,“是他。他有心悦之人,但我仍是心悦他,我也不能自已。我不会告诉他,但我也无法再爱别人。”
商露咬着唇,泪光闪烁。良久,她抬起头来说道:“我认。顾射那样的人物,我如何与之相比?本来做为女子,可以生育后嗣,算得一项长处,偏我还服了绝子汤……”
她抬袖拭泪,又象是母亲叮嘱远行的孩子般:“你可否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心悦顾射,能不能想起我?我会一直等你……”
她说不下去了,捂住嘴,扭头冲出了书房。
陶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书房,却一眼看到坐在花坛上目瞪口呆的木春。
看见他出来,木春无奈道:“不是我要偷听,实在是县衙就这么点地方,我的耳力又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