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汝不识丁同人)沉沦_作者:旧风衣(75)

2019-02-02 旧风衣

  陶墨惊喜地抬起头来。

  顾府的桃花确实美,有的树是很早就种在这里的,有的树看样子是近年移来的,但相同的是它们都不是普通的品种。

  顾射陪着他,一树树看来。

  假山前、画廊边,陶墨眼前一亮。

  一棵高大的桃树偎着流水,似开未开,星星点点。

  “你喜欢这种?”

  “嗯。重瓣的太闹、单瓣的又稍嫌单薄。这一株花开得又大气又不闹人,颜色也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么?”顾射微笑,回头吩咐顾小甲,“摆琴。”

  “?”陶墨不解其意。

  顾射道:“你既喜欢这树花,便为它歌一曲如何?”

  陶墨窘道:“我不擅歌。”

  顾射道:“无妨,我不笑你。你想唱什么?我为你抚琴。”

  陶墨低头道:“我唱得一向都不在调上。”

  顾射摇头:“不会。不信你试试。”

  郝果子插话道:“顾公子,这真不是谦词,我家少爷唱曲儿从来都不在调上,还不如我呢!顾公子想听,不如我来唱一段,饶了我家少爷吧。”

  顾射不语。须臾顾小甲摆好了地毡、香案和琴,顾射席地而坐,仍看着陶墨道:“唱什么?”

  陶墨看顾射这样子,是非得让他唱一曲了,难堪得无地自容。他心悦顾射,虽然明知他们之间不可能,但还是想在顾射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不愿出丑。

  顾射轻轻地拨了拨弦,琴音如泉水乍泄,悦耳动听。

  陶墨一咬唇,转过身去,望着桃花,低低地唱起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他并没有告诉顾射自己要唱什么,可是他一开口,顾射就抚琴相和,他唱得快了,顾射就弹得快些;他唱得慢了,顾射就弹得慢些,居然每个音都完全合拍。

  一曲终了,久久寂静无语。

  陶墨心想:“怎么会唱李义山的诗呢?好象这诗就放在心里似的,张口就唱出来了。”

  他回头看顾射,方才明白过来,只有李义山诗中那不可告人的爱恋、隐秘的哀伤,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境。

  郝果子打破寂静,问:“少爷唱的是什么曲?没听过。”

  陶墨道:“不是小曲儿,是晚唐李义山的诗。”

  郝果子称赞:“少爷今天唱得合拍!”

  顾小甲白了他一眼:“不是你家少爷唱得合拍,是我家公子照着你家少爷的拍子在抚琴!”

  郝果子不服气,正想呛白顾小甲几句,只见一个家丁匆匆跑来说道:“公子,杨姑娘来了!”

  顾射头都不回:“说我在午睡,不见。”

  “可是——”家丁为难地,“往常都是让杨姑娘直接进来的,我已经让她进来了。”

  顾小甲瞪了家丁一眼:“老袁,我给你记下了!”

  说着就飞也似的跑去了,老袁跟在他身后紧赶慢赶。

  陶墨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射淡淡道:“我为你和桃花抚一曲。”

  说着旁若无人地抚起琴来。

  说来也怪,顾射的琴音甫响,陶墨的心就静了下来,只跟着琴声在空中飘荡,仿佛醺醺然不知归处。

  杨柳儿什么时候来的?好象没有人知道。直到琴的余音散尽,才听到她说:“师兄的琴技越发精进了!”

  顾射向她点点头。

  杨柳儿又问:“刚才是谁唱曲?竟然新编旧曲,还唱得如此动听?比旧曲还好听!”

  陶墨脸上一红,不及答话,郝果子抢着说:“我唱的。”

  杨柳儿微微一笑:“原来是陶大人的书童。唱得真好,再唱一曲吧!”

  郝果子不由得看向陶墨,陶墨微微一怔。

  顾射命他唱曲,他是顾射的学生,倒也罢了,但杨柳儿此刻还不是顾射的夫人,在顾府也不过是个客人,如何能命令他的小厮来唱曲?

  他看向杨柳儿,却只看到杨柳儿询问的表情。不是请求、不是征求意见,而是试探……

  不等他想明白杨柳儿的意思,顾射开口道:“原来你来顾府,是来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