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此的病人多,药材也没得快。每月十五,我们德济堂都会补些药材。起初我还是以为药材涨了价,没怎么在意。毕竟来这里头的病人,大多都急需药材,那价格也还算能接受。”
“可现在发现,事情并不是药材涨价这般简单。”
账房先生摊开九月的账本,上面进货的支出账目空空如也。
“今年少雨,日头毒辣,天气炎热。农地里劳作的村民和城里各家的邻居们,每日都会备上不少消暑的藿香,可中暑的依旧不在少数。这个月,消暑的药材已经所剩不多。我去联系供药材的商人,他们却说药材已经被城里其他几大药房全部收购了。”
林溯歪头,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所以呢?
东方见此,觉得林溯迟钝的可以。
“此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东方勾起个讽意十足的浅笑,一语道破。
闻言,账房先生叹了口气。“是啊。杭州的药材没有,我大可跑一趟扬州去收。可到了地方,一听我是德济堂的人,便直言没有。”
“我走了几家,到处碰壁。最后回来时,还是一个与我有几分交情的药材商和我说,不是他们不卖药材给我们,而是不能卖。”
“城里的回春堂,百草馆,九芝堂等几大药店,联名抵制我们德济堂。若是有哪家药材商卖了我们药材,他们便不再收购那家的药材。”
药材商,卖的就是一个量。回春堂,百草馆等药房,都是在江南何处都有分店的大药房,他们若说不收谁的药材,等同于断了他们大半的生路。毕竟,德济堂只是一个独立的、算不得是药房的医馆。哪怕上门来求医的病人再多,所用的药材,一年里头也赶不上别的药房一个月的量。人家可是有好几处分店的。
“……”
林溯沉默了。
都说同行是冤家,可是在这个时代里,医药方面,竞争真的不算激烈。她想不通为什么这几大药房突然对她的一个小小德济堂发难。
“呵,真是活腻歪了。”东方面沉如水,眼中所含的煞气让账房先生胆战心惊。
“东方。”林溯皱眉,轻唤了东方一声。后者闻言,面带不爽,可还是收起了那慑人的气场。
再回小院儿,林溯已经没了方才把酒言欢的心情。
抬眼见林仙儿与阿飞出游回来,她起身,对林仙儿嘱咐了句:“仙儿,你下午随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还看了眼在场的两位男士。又道:“你们两个就别去了。”
东方:“……你以为我很闲?”
阿飞:“……”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那放在剑柄上的手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拔剑吧!
“阿飞。”林仙儿柔柔地唤他。后者身子一顿,松开手,垂下脑袋。看上去委屈又失落。
“……”
林溯无语,只觉着牙酸。而后想到林仙儿经常在德济堂给病人问诊,她的美貌也是杭州城里出了名的。自阿飞来了后,她便活泼了许多,经常与阿飞出门游玩。想来杭州城里,认识她的人也不少。倒是她这个德济堂的主人,一直东跑西跑。好不容易回来,大多也是窝在院子里喝酒制药,甚少在杭州城里露脸。
细想一番,林溯打消了带林仙儿出门地念头。
“算了,”林大夫摇摇头,“我自己去。”
说做就做,林溯回书房写了个清暑的方子,便出门了。
而被她冷落在角落的东方教主,潋滟的桃花眼闪过一道暗色。他招了招手,对暗处道了句:“跟上。”
……
林溯这一趟去得不久,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她的手中拎了好几个药包,微微垂着眸子,若有所悟。
“主子回来啦!”春桃笑容可掬,“我去吩咐厨房一声儿,给您备饭。”
“不必了。”林溯挥挥手,看上去有些疲累。“去库房拿两坛酒给我。”
“这怎么行!”林仙儿听到动静儿,迎了上来,绝美的脸蛋儿写满了不赞同,“方才就听春桃说,师父你晌午只喝了两杯酒,都没怎么动筷子。现在回来,怎么又要喝酒?”
“我的酒量你是知晓的,没事。”林溯说着,又转头朝春桃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