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儿发话,春桃哪怕也不太赞同,也还是依言去库房拿酒了。
“师父……”林仙儿又劝,却被林溯挥手止住。
她也再没说什么,径自进了屋。
留在原地的林仙儿轻咬下唇,揪了揪衣角。只觉得自家师父的态度反常。下一秒,她转身走出内院,出了德济堂,朝东方所住的客栈走去。
——既然她劝不了,那就换个人来。
一刻钟后。林溯的房门被敲响。她只是酒杯顿了顿,再无其它动作。显然是不想被打扰。
而门外的人才不管这个,仿佛是气着了,一脚踹开房门,破门而入。
“东方先生!”林仙儿小声惊呼。
她是来找他劝人的。而这般“劝法”,真的不会不仅没劝成,反而打起来吗?
东方可不管那个,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坐在林溯对面。他面沉如水,狭长的桃花眼眼底漆黑一片,宛如忘川涯底。
“只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就把你打击到了?”
闻言,林溯弯弯唇角,笑不达眼底。“当然不是。”
她只是在想事情。
晌午,她出去了一趟。拿着方子去城里转了一圈儿。她首先进的是回春堂。
给她抓药的是回春堂的小伙计,一见她拿着方子来,看上去有几分幸灾乐祸。不过却不是对她这个“顾客”。
“姑娘,你也是从那小德济堂来的?”
林溯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朝小伙计温婉一笑:“是啊,今日还有别人与我一样如此吗?”
“可不嘛!”小伙计笑眯眯点头,得意洋洋。
“那德济堂没了药材,上门求药的人,要么拿着方子来抓药,要么转道来了这里看病。”说着,小伙计还指了指正在和坐堂大夫对话的一人,“喏,那位公子也是。”
林溯敛眸,随即又快速抬眼,如水的杏眸清澈灵动,黑白分明。仿佛方才眼底一闪而过的沉思是错觉一般。
“我还以为就我一人运气差,恰巧赶上了德济堂缺了几味药材,原来不光如此啊。”林溯唏嘘着,“这没了药材,还怎么给人看病抓药?”
“嘿嘿,那是他们自己活该。”伙计虽然嘴上不停,但是手上的速度却不减。他已经快速捡好药材,开始用纸包上。
“哦?这怎么说?”林溯歪歪头,看上去就好像是性子活泼灵动的姑娘,好奇心也重。
小伙计没好气地哼哼了两声儿,道:“还不是德济堂做的太过分,城里头大多数人,不管是顽疾在身还是有个头疼脑热,全都跑去了德济堂。搞得我们这边儿门可罗雀。”
“病人去那里,也是有他们的道理啊。”林溯微微瞪大眼眸,只觉着就因这点就招人恨,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我知道,”伙计嗤笑一声,“不就是因为德济堂有个大名鼎鼎的医仙吗?”
他面带不屑。“可是姑娘,你去德济堂看见了那医仙了吗?”
“呃……”林溯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
小伙计见她如此,自认为理解了她的意思。“没见着吧?不仅是你,城里头有几个见着过的?”
“有个医仙名头又怎么样?开了医馆,甚少出面,倒是她的徒弟经常来给人看病。可她徒弟又怎么样?还不是和那里头的坐堂大夫一样,给人治治头疼脑热,伤寒风寒。”
“可是……”林溯皱眉,不禁反驳道,“德济堂着手的病人,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的百姓。只看病,不问药钱。”
“那是以前!”小伙计把包好的药包递给林溯,“你看现在,去她那里看病的人,可比付不起药钱的穷苦人家多多了!”
“他们啊,都是奔着那医仙的名头去的。可那又怎样?人家可是堂堂的医仙!”小伙计面露嘲讽,“人家清高着呢,怎么会把我们这样身份普通的老百姓放在眼里。”
“……”直面如此嘲讽,林溯只觉得火烧面颊,无话可说。
“燕六儿,住嘴!”回春堂的坐堂大夫此时已经给人开好了方子,一走过来,听见小伙计口出狂言,板起脸就是一句呵斥。
“林大夫乃江湖侠士,心怀天下。年前沿海一事更是以身试毒,因此亏损身体,白了头发。此等大仁大义,怎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自命清高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