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弥漫着蒸腾出的白色水汽,因此比外面要暖和得多。大锅里的水已经快要烧开了,齐婶儿正指使几个年轻的女人做烙馍,看见阿岚过来了就说:“阿岚啊,等水开了把米下进去,看着仔细别让汤熬干了。”
阿岚应了一声,顺手揭开锅盖,热气顿时将她包裹住。阿岚幸福地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将米倒进锅里,然后用勺子慢慢地搅了两下。身后几个杂役正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其中一个故作神秘地低语:“你听说了吗?咱府里昨晚儿招贼了。”
“你就胡说八道吧,”另一个人正切咸菜,闻言不屑地道,“咱府里怎么可能招贼?哪个贼活腻歪了,还敢闯开封府?就不怕展大人一剑把他削成两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儿晚上来的可不是一般的贼。”对方低低哼了一声,显然不满于同伴的反应。
那人闻言好奇道:“何来这么一说呢?贼能有什么不一般的?难不成还长了三条腿?”
“三条腿那还是人吗?”对方听了这话不禁翻了个白眼,然后凑过去低声道,“之所以说他不一般,是因为那贼非但没偷东西,反倒还留了两样东西。你猜他留在哪儿了?”他竟还卖了个关子。
那人果然也被吊起了胃口,忍不住便追问:“哪儿?”
“包大人屋里——就在桌上搁着,一把那么长的刀。”对方再次压低声音,还伸手比划。
那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的假的?”得到肯定之后,便忍不住低声嘟哝,“你说这刀要是不往桌子上搁,而是往咱们大人脖子上那么一抹……”话未说完两人脑袋上就一人挨了一下。只见齐婶儿正抄着擀面杖,冲着两人瞪眼道:“你们闲得没事儿干是不是?都去给我切葱去!”
“婶儿,我们错了。”小杂役闻言立刻哭丧起脸来,“咸菜还没切完呢。”
齐婶儿喊了一声:“阿岚,你来切咸菜!”然后拿擀面杖指着两个小杂役,“再让我听见你们搬弄是非,就不是切葱这么简单了,还不快去!”
两个小杂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了正缓缓挪过来的阿岚一眼,后者用无奈的眼神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他们便只能认命地去切葱花了。
其实阿岚刚才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开始还有些窃喜,因为这事儿她也算了解不少情况。直到那人说有贼在包大人屋里留了一把刀时,她才忍不住大吃一惊,心中立刻涌出无数疑问。
——原来昨晚白玉堂跑到包大人屋里是留刀去了?他这是想干什么,挑衅开封府吗?这件事情展昭知道吗?
不过连厨房里的杂役都听说了,肯定他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包大人会不会因此罚他。阿岚不禁忧心忡忡,心想要是展昭因此被扣了月俸可怎么办。
“阿岚,”齐婶儿这时打量了她一眼,开口将阿岚的注意力引了回来,“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啊,身子不舒服吗?”
阿岚笑了笑,说道:“大概是太冷了吧,我比较畏寒。”
“你们小孩子家家就是怕冷,等将来嫁了人就好了。”齐婶儿一边说着一边又去做别的了,徒留阿岚一个人脸涨得通红。这会儿厨房里正忙得不可开交,她埋头用力切着老咸菜,感觉浑身的血一时间都冲到了脸上。
真是怪了,前几天听齐婶儿念叨这些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怎么今早反应这么大?
不过等真正忙起来,阿岚也就没空想这些了,一直到饭堂开饭了她才得空吃饭。厨房里清闲下来的几个人都凑在一起,一人捧着碗热汤,手里拿着烙馍卷着菜,大口大口往嘴里送。齐婶儿带着几个年纪大的去饭堂给人家打饭去了,几个小年轻儿一时间没了管束,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哎,你之前说的那个留刀,怎么回事?”问话的这人早上显然也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这会儿便问道。
“嗨,别提了。才说了两句就让我去切葱,我眼睛现在还流泪呢。”对方连连摆手。
问话的人伸长脖子瞅了瞅,然后说:“怕个球,齐婶儿这会儿在饭堂呢,谁来管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是碰巧遇见,你们可别外传啊。”那人果然被说动了,当即摆出说书人的架势来,“今儿我起了个大早去拉尿,当时才五更天,外头还黑漆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