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咳了一声:“让你说留刀的事,谁听你拉屎拉尿的,没看见大家伙儿正吃着呢吗?”
“你听我慢慢道来。”那人灌了一大口汤,然后这才说道,“我从屋里出去,正要找个地方……”
方才那人又咳了一声:“没完没了了你还,没看见还有姑娘呢吗?”
“……”阿岚默默地低头吃饭,就当自己不存在。她和其余几个年轻女人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离那些小杂役有一些距离。
“唉,这不就快说到了吗?当时我刚拉开裤带,就听见有人在远处说话,你猜那人是谁?”
有人热情捧场:“谁?”
“包总管!”那人语气激昂起来,“包总管是去找展大人的,为的就是这事儿!我听得真真的,包总管说咱们大人房里凭空多了把刀出来,就在桌上搁着。”
众人一片嘘声。有人说:“这可真是,竟让人溜进大人房间里都没人知道,这要是刺客可怎么办?府里的校尉都是吃干饭的吗?”
阿岚闻言不由默默地心说:谁说没人知道,就你们这些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家伙才不知道呢。
也有人压低声音:“这话你也敢胡说。万一让那个脾气爆的赵校尉听见了,看他不把你打成猪头。”
众人纷纷附和:“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
阿岚听得有些食不知味,她现在就跟百爪挠心一样,真想立刻找到展昭把这件事问个清楚。然而今日是上朝的日子,展昭应该跟着包大人天没亮就走了。她不由叹了口气,心中仍旧猜测着白玉堂留刀的用意。
而正如阿岚所想,展昭此刻正护送包公上朝。他一早便听管家包兴说了包大人房中出的事情——并非那小杂役所听的只言片语,完整的事情真相是那把搁在包大人房中桌上的刀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颜查散冤。
展昭当即便向包公禀明了昨夜之事,言明这寄柬留刀之人乃是白玉堂。然而其用意展昭一时也揣测不出,因为最近开封府所办理的案件中,并无一人名叫颜查散的。而能劳动白玉堂来向包大人伸冤的,想必是他的朋友、兄弟。可为何只却留下“颜查散冤”这几个字,却不写明案情经过呢?至少也该留个地点才是。
只是这种事也急不得,想要调查也无从下手。包公便决定等散朝之后在慢慢地访查。及至散朝,包公乘轿、展昭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回转开封府。然而刚到衙门口,忽然便从人群中钻出来个小孩儿在轿旁跪倒,高声道:“冤枉,大人,冤枉啊!”
“停轿!”展昭扬起手,而后翻身下马往那小孩跟前去,问道,“你有冤要申?”他心中隐隐有些预感,只怕这便是白玉堂留刀寄柬所为之事了。
小孩儿闻言连连点头,他仰头时露出面容来,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倒是长得唇红齿白、精神聪明。展昭伸手便将那小孩提了起来,交给一旁的王朝马汉。众人不一时进了衙门,立刻便升堂问案。
包公升至首座,一拍惊堂木,扬声道:“升堂!”两旁衙差列队而上,手中水火棍齐点,跟着沉声喝道:“威武!”四大校尉分东西两侧站定,展昭与公孙策则站在包公案首。
“把那孩子带上来!”包公吩咐。
外面便将那小孩带上堂来。那小孩跪倒向上口头,口称:“草民雨墨,参见青天大人。”
“你为何事拦轿伸冤?且诉上来。”包公便道。
那小孩口齿甚是清晰,朗声道:“草民乃武进县人。只因同我家主人到开封下辖祥符县投亲……”
“你家主人叫什么名字?”包公问道。
雨墨回答:“姓颜名查散。”
展昭心中原本便有所怀疑,这会儿听了雨墨的话更为确定——这就是白玉堂昨晚翻墙闯开封府所为之事了。
“你主人投在什么人家?”包公接着追问。
雨墨道:“就是双星桥柳员外家。这员外名叫柳洪,是我家主人的姑父,我家小主人与这柳员外的女儿自小便定下亲事。谁知我家主人的姑母三年前便没了,如今柳员外续娶的乃是冯氏安人。”
包公听得明白,心中暗暗点头。
雨墨则微微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接着道,“我家小主人原是奉母命前来投亲,一来在此读书,预备明年科考;二来又为的是与柳姑娘完婚。谁知道这柳员外听了我家小主人说明来意,便拉下脸来把我们打发到花园居住——这才是不怀好意呢,才住了四天,便有衙役大清早将我家主人拿去了。说我主人无故将小姐的丫鬟绣红掐死在内角门以外。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大人,小人与我家主人时刻不离左右,我家主人从未出过花园中那书斋半步,怎么会在角门外掐死了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