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看着点成吗?”余来伸手点点顾桥初写字的地方,字倒是跟以前一样好看,“什么毛病?都写到线下面去了,丑死了。”
然后余来就不知道顾桥初怎么就不高兴了。
初赛是每位选手自由自由作画,只要是本人画作,以往的作品也行,完成之后采用邮寄的方式送到上海的大赛办事处。进入决赛的人,再到上海的赛场参加指定题目作画。
顾桥初在收到决赛通知的当天晚上,也收到了立夏的消息。
说是傅小司也进入了津川美术大赛的的总决赛,过几天就会和立夏陆之昂一起来上海参赛。
顾桥初一咂嘴,他偏头看着放在墙角的画板,第一次开始后悔任性的参加这个比赛。
决赛当天顾桥初起的早了些,他换了一件铅灰色的薄羊毛衫,下面穿着白色的长裤。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他背着包就打车去了赛场。
顾桥初到的早,来了就看见余来在场外准备检录。
余来对着顾桥初一招手,扬了扬手里的检录名单,“我才知道傅小司也要参加决赛,你说……”
他本来想问这样一来陆之昂和立夏会不会陪着傅小司过来,可是一看顾桥初按了按鼻梁无声的撇开头的小动作,就自觉的不再说起。只是检录的时候拍了拍顾桥初的肩膀,“你ok的,加油。”
顾桥初各门各类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的多了,也拿了不少奖项,甚至于高一那年的津川美术大赛一等奖就是他带回家的。可是这次不一样,比赛刚刚开始,顾桥初还没打开手边的信封,他就知道这次自己怕是要丢人了。
错过检录时间晚到的傅小司进场顾桥初也没多在意,他坐在最后的位置,也知道后进来的傅小司盯了他很久,直到考场工作人员提醒才移开视线,可他就是头也没抬。
他打开手边的信封,题目是〈惊艳时光的风景〉。
顾桥初愣了挺长时间也没开始画,他想起来浅川大片的香樟树,蓝的过分漂亮的天,恰到好处的阳光微风,还有穿着一中校服笑眯了眼的陆之昂。然后他的左边眼睛就几不可见的抽搐的一下,他扶着额头揉了一会才见好转。
有时候顾桥初会想,他在浅川读高中的那三年,几乎是他难得的十分快乐的时光了。
他喜欢校门口的音像店,喜欢学校里大片的香樟和绿草地,喜欢那个时候裙角飞扬衣袂飘飘的学生们,喜欢忙里偷闲坐在小山坡上喝的冰可乐……也喜欢那个,不管他怎么摆脸色端架子,就算暴露了不是温柔帅气学长模样却一直在他边上吵吵闹闹的陆之昂。
对于整个高中生涯,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年冬天和陆之昂一起排练的时候。
可到底说来,是什么让他放弃了原本想要的找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过一生的想法,把所有目光或者善意都给了陆之昂。
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挂着的自己不曾有的阳光,是在骑自行车时飞扬起来的衬衫或是风衣一角,是少年跳动的时候露出来那一节腰肢,就像夏季的那一罐冰可乐,拉环被拉开时嘭的一声响动在他心底炸开,然后贴在鬓侧被凉爽的水珠氤氲湿了一点头发,最后耳朵里都是气泡冒出炸裂的轻微声响。
这么一想,顾桥初忽然就抿着唇笑起来。他偏头看着开始回暖的上海,他知道陆之昂这时候就在场外。可是这时候,他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遗憾。
比赛结束之后傅小司没有马上走,他很快的收拾好东西,和旁边的颜末点头致意,随即走到最后在顾桥初身侧站定。向来沉默寡言的少年硬着头皮为了最好的朋友跟不怎么熟悉的学长搭话,磨蹭了一会才说,“陆之昂在外面呢,你见见他吧。”
顾桥初还是老样子,抿着唇笑。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慢悠悠的把作画工具都收进袋子里。直到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才抬头,却是直直的越过了傅小司,这次笑的像是开心了些,“为什么要我见见他,让他来见我。”
“所以我来了啊。”陆之昂就站在傅小司后面,他眉头跳了跳,看着顾桥初一如既往的恣意模样,只觉得心尖尖上开始泛酸。
傅小司一回头,就见着陆之昂已经走进来了,立夏在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心里明白两人应该是问了门口检录的余来,他也就索性走出去拉着立夏避开了。
顾桥初微眯着眼睛抬头看着陆之昂,他一挑眉头,彻底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