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长的示意下,我们也上了岸。
再次踏上陆地,安卡无疑是开心的,这次没有尼德兰跟她一起跑跑跳跳,她便自己在海岸边撒欢地奔跑,一大群海鸟在头顶盘旋,鸣声嘈杂,岸边的企鹅则好奇地打量我们,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怕人呢。
我们东游西逛,到了十一点,太阳还不出来,它把自己藏进了深重地雾气中,这些雾气开始凝结,变成纷飞的雪花。尼摩船长胳膊肘支在一块岩石上,默不作声,眼睛盯着天空。看得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大胆又有能力的人不能像命令海洋一样指挥太阳为他服务呀。
中午到了,太阳果然一瞬也没有出现。安卡惋惜地叹了口气,尼摩船长则干脆的说:“明天再来。”便动身返回船上。他从她面前走过,仍是不看她一眼。
安卡似乎习惯了船长的冷漠,又或者是新陆地的魅力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捡贝壳去吸引那些贪吃的海鸟,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康塞尔招呼她回船上,她跑跑跳跳,故意把船长留下的脚印都踩花了。
第二天,风雪交加,我们只好躲在鹦鹉螺号里,各自做自己的工作。第三天,风雪停了,天气寒冷,天空依旧阴沉,太阳不肯露面,观测活动再次告吹。
晚上睡觉前,我居然像一个印度教徒一样,虔诚地祈祷明天太阳能出来。大约是凌晨两点,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连忙起来开门,门刚打开,安卡就钻进了我怀里,她浑身哆嗦,背后都被汗湿了。
“出什么事了,我的姑娘?”我问她。
安卡趴在我怀里不肯起来,我怕她着凉,伸手去摸凳子上的外套,然后裹在她身上。她抬起头,眼睛里写满恐惧。
“她做噩梦了。”尼摩船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对面,他穿着睡袍,但脸上并无睡意,“我听见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就从房里冲出去。”
“船长,很抱歉吵到您了,我带她去大厅待一会儿。”我向船长欠身。
尼摩船长点点头,看着我们离去。
我问安卡梦见什么了,她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紧紧靠着我。她呼吸还有点乱,我只好用手轻轻拍着她,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我们在大厅一直待到早上五点,安卡枕着我的腿睡着了,我也靠在沙发上打盹。
尼摩船长叫醒了我,他说:“天气晴朗一些,很有希望出太阳。早餐后我们到陆地上去,选一个地点做观测。”
我和安卡顿时睡意全无。
太阳终于在春分这天冒出了它的光轮,尼摩船长在一座高峰上测得了准确的方位,他实现了他的梦想,他站的地方是南极!是的,南极!现在想来我的心情依旧激动,毕竟我们是第一批踏上南极的人类。
只见船长展开一面黑旗,中间大大方方绣着一个金色的N字。他对着在水平线上发出最后光芒的太阳喊道:“再见!太阳!沉下去吧,光辉的金球!你安息在这个自由海的底下,让六个月的长夜把它的阴影遮覆在我的新领土上吧!”
安卡使劲鼓起掌来,她由衷地为他高兴,这回,尼摩船长终于肯看安卡了,他扬起嘴角,对她微笑起来。尽管南极正在封冻,但我还是听见遥远的某处,传来了冰山一角碎裂的声音。
☆、十一
3月22日,我们准备返航,船员们收拾着网上来的南极海产,鹦鹉螺号的抽气泵也在高速运转,把空气压进储气罐。
安卡坐立不安,在大厅里来回走动,她像紧张得不能呼吸似的,总是在用力吸气。
她看见尼摩船长,立刻上前拽住他的衣袖。船长停下了他的脚步,他看着安卡,耐心的等她开口。
安卡深吸一口气说:“把氧气瓶也注满空气。”
尼摩船长说:“船上储气罐可以为氧气瓶提供空气。”
安卡不肯松手,她望着尼摩船长的眼睛,恳求道:“会有用的。”
船长蹙了蹙眉,我连忙过去把安卡拉开,她还是看着尼摩船长的眼睛说:“会有用的!”
后来确实用上了。
康塞尔和尼德兰听到这里都连连称奇:“她怎么知道我们会受困呢?”
“梦。”安卡说。
当然了,这是事后我经询问安卡才说的,当时我们忙着凿冰,跟死神争分夺秒。安卡并没有被安排进施工队,尼摩船长给了她一个氧气瓶,他说了以下这段话,让我知道船长在乎安卡,他在尽力保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