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叫他:“康塞尔,把我的袜子放进皮箱去好吗?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出发了。”
“请先生原谅。”康塞尔向我欠欠身,“我刚刚在想,我们应该给尼德兰写封信,问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安卡呢?”
“这是个好主意,”我说道,“尤其是我们即将前往纽约,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应该叫他来接我们,顺便看看他是不是又胖了。”康塞尔一面微笑,一面加快收拾我的行李。
我笑着说:“的确应该见见他,有那样一位太太,他必须得胖点!”
尼德兰三个月前结婚了,他的夫人也是一位加拿大人,身材丰满,美丽大方,最关键是厨艺好的不得了,100%满足他总是饥饿的胃。上个月尼德兰给我们寄来一张他和他太太的照片,鱼叉手的腰都圆了。
说起尼德兰,我又想起了好些在鹦鹉螺号上的事,如果没有这条汉子,我恐怕就不能回到陆地上来了,我们在一起游海底、战海怪、闯南极,然后在大漩涡中逃出鹦鹉螺号,出生入死的十个月奠定了我们牢不可破的友谊。
可是,安卡呢?
好吧,她又跳进了我的脑海,这些天想她的事想得心烦,但我却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如果拼图集齐就不用再想下去的话,希望这桩怪异的事件能早一天完结。
安卡跟尼德兰一样非常喜欢陆地和美食,在鹦鹉螺号上他们结成了陆地美食同好,连船上的厨子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在他的厨房里,鼓捣各种料理来改善伙食。顺带一提,安卡在船员里的人缘好像是不错的,证据是她可穿的衣服越来越多,而且还有一套专为她改小的潜水服,甚至连那个装聋作哑的冷漠侍者都对她很好。
她乖巧地帮他摆盘子,收餐具,做好这一切后便笑盈盈地望着他。俗语说的好啊,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那个冷漠的侍者也对她微笑了。
我把那天看到的现象告诉康塞尔,康塞尔说,“大概是因为他们都不说话,所以交流起来比较容易吧。”
我噎了一下,说道:“好像没毛病。”
不过,安卡并不是完全不能说话,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哼些不知名的小曲,如果她心情特别特别好,会开口叫我先生,也会叫康塞尔的名字,仅此而已。
说到尼德兰和安卡的陆地美食同好,我还想起一个细节。
鹦鹉螺号在巴布亚岛搁浅那次,我们遭遇了当地的土著。我称他们是野蛮人,而船长对他们的态度是毫不在意的,他怜悯他们,却也承认他们是不开化、没有教养地野蛮人。
我们登船之初,安卡由于没有得体的衣饰,大概也被尼摩船长列入了野蛮人的行列,能看的出来他并不喜欢安卡,但却坚持让她睡在他的侧房,仿佛是为了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监视。我对船长这样的行为始终大惑不解。
我们一行四人一起去探索巴布亚岛,小艇刚靠岸,安卡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船,沿着沙滩跑起来,尼德兰见状也跳下船去追她,两个人边跑边笑,像刚松开缰绳的野马,一会就冲进树林里消失不见了。虽然踏上陆地让我也倍感激动,但真没有他们两那么夸张。不多时,两个人抱着一打香蕉和几颗芒果从林中出来,寻找食物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在陆地上的那两天,安卡无疑是开心的,她一边摘面包果一边哼着小曲,康塞尔见状,便对她说:“唱出来!安卡,唱出来!”
她张了张嘴,我以为她会打破她心理的障碍,开口说话,可惜她还是没能说出来。
尼摩船长向我询问安卡的情况,当我说起我们是如何救了她,以及她当时不幸的姿态时,船长向她投去了同情地目光。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尼摩船长改变对安卡态度的一个起点吧!
当然,态度的改变是双向的,当尼摩船长释放出善意,安卡对他就没那么紧张了。经过两个多月的磨合,安卡不会在船长跟我谈话的时候离开我去找康塞尔了,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做实验,观测海水,测量水温、密度、色谱,尼摩船长在这些实验中表现得思路多多,才华横溢,她就被他吸引了。
我注意到,当尼摩船长对着大海抒发他那咏叹调式沉吟时,安卡就在一旁,用一种欣赏艺术品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她眉眼弯弯,嘴角噙笑,仿佛船长说的话都在她意料之中似的。她是尼摩船长的忠实听众,不限于听他说话,还听他弹琴,当船长沉浸在他的音乐世界时,安卡就把图书室的门打开,让琴声从大厅流淌进来,她坐在书桌前,边画画边倾听。安卡的这种做法倒很容易博得船长好感,毕竟没人喜欢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有人盯着自己的背看。